杨威出去跳猴皮筋去了,杨策和杨迈忙着弄饭,糊涂搅完后舀进盆里,再刷锅,然后烀茄子土豆。杨松朋下工后,全家围坐一起,这才吃晚饭。
天黑后,两家人又熏起了蚊子,烧起了半干的蒿草,屋里屋外都是烟味,燎完后,孩子们最爱抓萤火虫玩,伏天的夜晚萤火虫满天飞,一个小亮光飞来,看准后用手一搂就抓到了。
晴天的夜晚,他们数着星星,指着北斗星,看着月牙从山膀升起,又落向西山的林间,他们带着无数的想往,暂时忘记了妈妈的身影。摸着黑儿进屋,甩掉鞋子爬上炕,倒头睡去。
之琴过了桥,透过模糊的泪眼,孩子们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她的心像被割去了一半,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们,好在车上的鲜族大婶儿非常健谈,两人一路搭伴,一点不寂寞,这倒使她暂时忘记了孩子。时间过得很快,马车拐过一山又一山,一村又一村,大家顶着烈日,终于到了达山。
新的一天开始了,之琴完全投入了工作,每天照旧订门诊,没有调查完的大队,还得继续找机会去往诊,只要天气好,有车路过就得前往。
这天午后,她必须得看孕妇马淑芳了。一览表上,预产期就这几天,之琴亲自去过两次了,俩人也很熟了。
“我这两天感觉底下沉,不爱动。”
“那就快了。”之琴给她听胎心量血压,“东西都弄好了吗?被子尿布?”
“都整好了。”
“儿头已入盆了,就这一半天了,头几个孩子来得快不?”
“就第一个慢,一天一宿才生,后几个都快。”
“那好这个也不能慢,油灯的油备足,到时候没有灯可不行,这一两天任何重活都不要干了,少出门别生在道上。”
出了马淑芳家,之琴直奔前街房世英家。自从剖腹产后,母女双双平安,她很感谢周大夫,如果在家生孩子,也许早扔了,多亏周大夫的正确诊断。前些日子去看她时,刀口有些炎,上了几次药,小婴儿吃得还算饱。今天去问题又来了,孩子老哭,大便很少,之琴一看便明白了,“这孩子饿,你的奶少了,得赶紧催奶,抓点小鱼炖点汤,多吃些豆子,让你哥哥给买些炼乳喂喂,做点烂粥,用纱布过滤再喂。”房世英一一点头,并把之琴送到门口。
天又阴了,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之琴赶紧拽两捆柴禾备好,刘培新也往雨搭里备几捆。到了傍晚,雨越下越大,雷声不断,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凌晨两点多,雨仍在下,之琴正在熟睡中,“周大夫在家没?周大夫!”敲门声喊声惊醒了她,“谁?”“马淑芳要生了,已觉病了,让我来找你。”
窗子立刻亮了,之琴马上穿好衣服,套上靴子,披上油布,到门诊室取药箱,带上手电筒和两个来人一起顶雨走去,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雨声大作,两脚一跐一滑,深一脚浅一脚,根本看不清道路,一个闪电瞬间亮了,煞时,黑夜变成了白日,随之便是一个山摇地动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响彻天地,几个人吓得简直没了魂儿,还好是在本街,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
“这天真不是时候,我也不会生,麻烦周大夫了。”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刚才一泼尿后肚子就疼上了,不匀气地疼,底下还胀,所以顶雨去找你。”
查完后“宫口已开五指了,快了,你要饿就吃点东西吧,弄点什么吃,生时好有劲儿。”时间一分分过去,马淑芳一声不吭,“你挺刚强。”
“人和猪一样,动物下崽儿都不叫,人也不用叫,死活都得出来。”宫口在加大。
雨渐停,她丈夫在一边急得直冒汗,看之琴在忙,“出来一个了。”
他忙把小被子打开,之琴捧着小男婴,轻轻放在小被上,全身检查一遍后包好,然后查看第二胎的胎心胎位,还算正常,不到2o分钟又露头了,“先别使劲。”稍后,“这回使劲吧!”又一个小男婴出世了,她捧着小身体时,现缺了点什么,查看全身状况,原来是一条腿短了一半,小脚均正常,孩子的爸爸有点傻眼了,“这,哎呀,这不残废了吗?”
“不用愁,有的能长齐,后天一样育。”
“啊!”
这场大雨洗涤了万物,可道路极泥泞,蓝天上白云飘飘,空气清爽宜人,太阳出来后,潮湿的蒸气使人又陷入闷热的感觉中,一天很快过去了。
傍晚,之琴到小菜园看看,芸豆结了很多,黄瓜蛋吃不完,她摘了一把芸豆和几条黄瓜拿回屋,刚一转身,韩大嫂来了,“周大夫,我给你拿几个苏子叶尝尝。”
“哎呀,这多珍贵呀,自己留吃吧,还想着我。”
“你别客气,这个你不会做,尝尝吧。”
“这哪好意思,坐一会儿吧!”她接过来放在小盆里,把毛巾还给她。“儿子对象看好没,成没成?”
“是我娘家集安的,这几天就能来,咱家再仁已去她家见过一次面了,他自己挺乐意。”
“自己看中就行,但老人的意见也得参考。”
“你吃饭吧,我得回去了。”
“高骂斯咪哒!我说的对不?”
“对!对。”两人笑着分手。之琴第一次看见这种吃食,饺子式的粘面里包着小豆馅儿,外皮用苏子叶裹上蒸熟,她剥去外皮咬了一口,好好吃啊,粘粘的里边还有豆沙,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种东西,一连吃了六个,她觉得苏子皮很软乎,扔了怪可惜的,嚼吧嚼吧也咽肚了,还有四个明早吃吧,晚饭不用做了,已吃饱了。洗了两根黄瓜算是菜了,啃吧啃吧,晚饭算结束了。把带回来的毛裤拆了洗好准备给孩子们织上,马上就秋天了。
这天中午,之琴下了班,拎上瓶子,想去打斤洋油,顺便买点盐,走到大柳树边时,现不少人聚堆儿,原来是肺病女左嫂子死了,已停在院子里,亲戚朋友都来帮忙,几个木匠正在拢棺材,韩木匠也在其中,之琴看了一会儿就去了供销社。
只有店员小吴在忙,之琴把油瓶递给他,他熟练地插上漏斗,很快地打满一瓶,转身又去称盐,这时金大婶儿来了,“周大夫买东西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