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俩不知道吗?你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难道一无所知?“
两位警官都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哈格提又继续往下说。
9
直到安德兰曼伦进入他的生活中,多恩哈格提一直打算离开德里镇。他在这里住了三年,主要是因为他长期租用了一套可以看到河上旖旎风光的公寓。现在租期就要到了,哈格提乐得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不用每天坐车上下班。再不用忍受这里怪异的气氛。这个城镇使他恐惧。那种根深蒂固的对同性恋的憎恶——本镇牧师以及巴斯公园涂得一塌糊涂的围墙都毫不掩饰地表明了这种态度。
为此安德兰还嘲笑他。他说:“在美国的每一个城镇都有许多憎恨同性恋的人。”
看他如此认真,哈格提决定带他到巴斯公园去看看。6月中旬,也就是在安德兰死前的一个月,他们开车到巴斯公园。他带着安德兰来到开心桥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阴影处,让安德兰看一处涂着标语的地方。安德兰划着一根火柴,只见上面写着:变态同性恋。割了你的ji巴。
哈格提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人们如何看待同性恋的。我十几岁时在达顿城的一个货车场被人臭揍了一顿;在波特兰的一家快餐店外有人烧了我的鞋,而那个胖警察居然袖手旁观,还在笑。我见得多了。但我还从未见过像这里的一切。再看这儿,好好看看。”
安德兰又划着一根火柴。只见墙上写着:挖了你的狗眼,同性恋!
“写这些话的不管是谁,都已陷入极度疯狂之中。如果只是一个人写的,我还感觉好些,但是”哈格提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些东西太多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想离开德里镇的原因。这里有太多的地方和太多的人陷入疯狂。”
“好吧,再等等,等我写完小说再说,好不好?就在10月。我发誓。不会太晚。这里的空气真好。”
“他还毫不觉察。就是在那座桥下他送了命的。”多恩哈格提痛苦地说。
10
布迪里尔和里德马赫警长都默不作声,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克里斯垂着头还在不停地说着。这正是他们想要了解的。这段供词足以把这三个浑蛋中的两个送进监狱。
“这个游乐场一点也没劲。他们已经玩了各种游戏。什么幸运转盘、跳伞碰碰车已经关门了。除了旋转木马都不开了。于是我们就往前瞎逛,一直来到套圈游戏场。格顿花了50美分。他看中了那个同性恋戴的帽子,可就是套不中。越套不中心里越火。斯蒂夫又在边上煽风点火。只有他兴致勃勃,因为他吃了药,一种红色的药丸。
他不停地在格顿耳边咦叨,惹得格顿差点儿要揍他。他说:“你连那个浑蛋的帽子也赢不过来。要是赢不过来那顶帽子,你简直是个废物。‘后来,虽然格顿什么也没套中,小姐还是给了他一个奖品。我想她是想把我们打发走。之后,游乐场关门了。我们出了游乐场,斯蒂夫还是不停地嘲笑格顿没有赢到那顶帽子。格顿一言不发。我知道事情不妙,便想换个话题,可就是想不起该说什么。我们来到停车场后,斯蒂夫问我们是想回家还是到什么地方再玩会儿。格顿就说要到活肯酒吧附近转转,看能不能碰上那个同性恋。”
听到这里,布迪里尔和里德马赫警长交换了一下眼色。眼前这个活宝还不知道,他所供出的一切已经构成了一级谋杀罪。
“我说不,我要回家。格顿就说:“你是怕路过那家同性恋酒吧吧?‘我说,放屁!’斯蒂夫还在兴头上。他说:“我们去修理修理这帮变态的家伙,修理修理他们,好好修理修理”
11
事情就这么巧。安德兰曼伦和多恩哈格提喝了两杯啤酒,从泛肯酒吧出来,然后手牵着手朝汽车站方向走去。当时是夜里10点20分。他们转过街角向左拐去。
开心桥在肯塔斯基河的上游,离泛肯酒吧大约半英里远,风景很美。肯塔斯基河正处于夏季枯水期,水位很低,没精打采地流动着。
安德兰和哈格提刚刚走到一盏路灯下面的时候,格顿三个人开车追了上来。
“截住他们!”格顿厉声叫道。那两个家伙手拉着手亲密的样子不由得让格顿心头火起。再看到帽子上的那朵硕大的纸花,摇来晃去的,更让格顿火冒三丈。
“妈的!快截住他们!”
斯蒂夫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在警察局里,克里斯不承认参与了谋杀,但哈格提说他也插手了。据他说,车还没停稳格顿就跳了下来,另外两个紧随其后。双方争执起来。那天晚上安德兰根本就没有向他们挑衅。他知道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给我那顶帽子,”格领命令安德兰“给我帽子,你这个同性恋!”
“要是我给你帽子,你就放过我们吗?”安德兰吓得喘不过气来,带着哭腔。他惶惑地看了看克里斯,又看了看斯蒂夫,又看了看格顿。
“给我那个破玩意儿!”
安德兰递给他帽子。格顿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把那个纸帽子划了个稀巴烂,又揉成一团,扔在脚下,拼命地踩。
趁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德兰和帽子上,哈格提倒退几步,四处张望,希望周围有警察。
“好了,现在可以让我们——”安德兰话音未落,格顿就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倒退几步,撞在桥边齐腰高的人行护栏上。安德兰尖叫一声,用手捂住嘴,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
“安德兰!”哈格提大叫着,跑了过去。斯蒂夫把他绊倒。格顿狠狠地踹了他肚子一脚,把他从人行道踢到马路中央。一辆汽车奔驰而过,哈格提跪在那里拼命地呼救,可司机看也没看就过去了。
“闭嘴,浑蛋!”斯蒂夫一脚踢在他的脸上。哈格提倒在路边的脏水沟里,晕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个声音,是克里斯在跟他说话。告诉他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会落得跟安德兰一样的下场。
哈格提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和安德兰的呼救声。他叫得那么惨,就像落入陷饼的猎物。哈格提朝十字路口那边灯火通明的汽车站艰难地爬去。他在回头看时,只见安德兰缩成一团,被格顿三人围着。他的身体不停地哆嚷,像布娃娃一样被抛来抛去。他们打他,踢他,撕他的衣服。他看到格顿一脚踢在安德兰的胯下。安德兰的头发垂在脸前,鲜血如注,染红了衬衫。格顿的右手带着两枚硕大的戒指,划破了安德兰的上嘴唇,打掉了他三颗门牙。
“救命!”哈格提撕破嗓子高呼救命。“救命!救命!要出人命了!
救命啊!“
大街两旁的建筑黑勉越的,显得无比神秘。没有一个人出来救他们。哈格提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灯火通明的汽车站里明明有人的。谁都不愿来救他们吗?难道连一个好心人都没有吗?
“救命!救命!他们要杀人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快救命啊!”“救命!”哈格提的左边也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声音很奇特而又微弱接着又隐约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
“滚!滚蛋!”格顿大声吼叫一边叫喊,一边笑出声来。而他们三个人在殴打安德兰的时候一直在笑,嘴里不停地喊着:“滚!滚你妈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