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望着他:“以前,那都是玩笑话,朕失之小道……朕不求阮琪一笑抿之,但求为社稷谋时,不要带了对朕的不忿。下莽莽,还愿阮琪,为生民立命,为地立心。”
阮琪眨了眨眼,就这么一直望着我。直到,宴会散了。
我在回程的马车上。
阮琪开口:“皇上真要派去骊山书院游学么?”
我道:“骊山书院名闻下,聚八方豪杰。还望阮琪自持清明,莫要为身份所限。”
阮琪低头,声音竟然哽咽,开口却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叹口气,苦笑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就猜不透呢……”
阮琪抬眼看,眼睛红红的。
我道:“朕……当王爷的时候,在其位,谋其政,不可有丝毫越矩,这是天下的规矩准绳。你以为,当初朕为什么要跪在未央宫那儿……”
阮琪抿了嘴唇。
我叹口气道:“你真以为是为了你么。天家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当时……盐铁律一事,先皇急于得到阮尚书的支持……你我二人,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阮琪呆坐在那里。
我道:“所以你也不用耻于再王府上的那段日子。外人看不出,我觉得折辱了你。可你心中却不该妄自菲薄,要知道,能入下棋盘,却也是……尽忠尽孝。”
“可……可……”
“碰……是朕不对。”
阮琪刷的红了脸。
“可……一盘棋里,将帅具在,你我,只不过是过河之卒,朕也不料到先皇骤崩,本想……一辈子蜗居,谨小慎微,保下安宁,无威王,无权王,以尽我绵薄之力……不想,降大任,终是推朕上位。”
“可……”
“前阵子,朕一直观你心性,直到你救驾,又……直谏于朕,朕深有触动……朕终是下了决定,让你去游学。还望……阮爱卿……不要负朕所托。”
阮琪没有话,水灵灵的眼睛却垂下来。
快到宫门的时候,阮琪倏地抬眼看我,波光流转:“臣是觉得,皇上登基之后,和作王爷时不同。”
我看了他一眼。
却听他续道:“原来,以前王爷竟是守拙。”他顿了一顿,“可那时别人都那般王爷,连下人都敢犯上……皇上自从登位以来,并不曾到松鹤苑……可知……并不是真癖好……可皇上,当初当王爷的时候,怎么咽得下口气……”
我望着窗外,缓缓地开口:“忍常人不能忍之辱,方可担常人不可担之责。千夫所指又怎样,万人唾骂又奈我何,所谓,俯首甘为孺子牛。朕当时亦是子之后,道理,心中也是。”松手让銮驾的帘子落下来,续道:“同是寒梅,有的悬崖百丈冰中犹俏花枝,待到山花烂漫时,她笑于丛中。有的,却于断桥边零落为泥辗作尘,独自愁黄昏。凡命运多舛性情高洁者,多如梅,也并非没有屈伸……端看,阮爱卿,怎么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