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眼底铺上一层暗色,继续:“若真要论责,我妈妈的死,先要从你爷爷算起,再就是聂悦山和郑舒英,然后……”
她又停住,随后又淡淡一笑:“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而且,你爷爷去世了,我奶奶郑舒英也早就去世了。连陈焰川的爷爷陈台都已经去世了,楚颜现在也没了。就当做是命运已经替我妈妈讨了公道吧。”
剩下一个聂悦山,是她的亲生父亲。
柳懿的意外离世,是这些人你推一把我攘一下,共同促就的。也追究不了。
傅行野听她说起这些,忍不住又抬手轻轻护住她的腰,像是要通过这样一个姿势无声地护住她。
他嗓子眼苦涩弥漫:“对不起,那时候我没在你身边。”
“都过去了。”聂长欢仰头对他笑了笑,“咱们还是说回傅楚成的事情吧。”
“所以,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你是担心我因为楚颜而迁怒他、虐待他?”
傅行野失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我只是怕你受委屈,欢儿。”
“也许会有委屈吧,但是比起因为傅楚成就放弃跟你在一起,这点委屈也还扛的过去。”聂长欢说完,才察觉到自己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告白,而且她余光看见傅行野果然已经唇角微勾了。
她觉得有点脸热,于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现一般,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比起委屈,我更怕偏心这种东西会带给自己煎熬。”
“若说领养傅楚成以后,要我真的像对待铮儿和好好那样去对待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就因为这种几乎是出于人的天性的不可能而产生的偏心,又会让我愧疚的吧。”聂长欢说完这句,又是一笑。
“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怪虚伪的。”
“可是,在决定接受傅楚成之前,这些问题我都得先预演一遍。因为同时带着铮儿和好好,很多时候,我怕铮儿会因为自己只是我弟弟而自卑或者敏感多疑,所以平日里我都会刻意多对铮儿好一些。”
“但在对铮儿更好的同时,我也会对好好感到愧疚,觉得她有一点点可怜。所以……”
聂长欢抬头看傅行野:“所以傅行野,如果再养一个傅楚成,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再从好好身上分走心力给他了。而你,也要时刻注意这一点,好吗?好好她,真的很期待你这个父亲的陪伴。”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一想到自己对好好的亏欠,傅行野的眼眶就控制不住地红了。
聂长欢还是有点犹疑,但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她垂下眼睛,隐约开始有点后悔提出这个办法。
但她又很清楚,后悔之后,她过几天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说得伟大一点,傅楚成还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成人之间的事情与他无关,她和傅行野又不是养不起他,甚至还能给他很不错的生活条件。
但说的自私现实一点,除了养他,也没其他办法了。聂长欢也不是没想过让傅行野直接把他丢去福利院或者送给某个家庭去领养,但每每她有这种想法或者打算的时候,她自己都要立刻谴责自己,良心上更是过意不去。
聂长欢又说:“而且我们现在这样难以作出决定,就是担心随意把傅楚成给毫不相干的人养育,会对他的心理健康造成很大的影响,会担心他小小年纪就很可怜。所以一旦我们决定养育他,我和你,甚至是好好和铮儿,都要做好要真心对傅楚成好的决心。否则,我们养他,相较于花钱找人养他或者随意让人领养他,更加不好。”
但傅行野一直没有表态,直到两人往楼栋大厅走的时候,聂长欢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就问了傅行野一句:“这个办法,你到底觉得如何?”
傅行野只是笑,还抬手摸她身上的衣服,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裤管上:“赶紧回家换衣服,别着凉了。”
聂长欢一愣:“你不上去吗?”
“不了。”傅行野顿了顿,“我改天再来看你们,今天是抽空过来的,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
聂长欢不由有些失落,但有个问题没经过大脑就问了出来:“你是要偷偷去看傅楚成?”
傅行野失笑,抬手在她颈侧捏了捏:“往后我再去见傅楚成,会跟你请示。”
见他说的这样肯定,聂长欢挑眉:“每一次都请示?真的?”
傅行野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点头。
这下聂长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必如此,他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