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瞧他对你却极好,庶出子嗣为世子,也唯独你这一例而已。”秦月出有些犹豫。
容之口中提及过往,但口气却平和淡漠得很,仿若说的只是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般:“这世子是王妃执意要他封我,大约对母亲是有零星半点的愧疚,且又得了王妃的支持,才力排众议立了我。嫡出的兄长不过看我活不过几年,这爵位迟早该归还,也懒得与我争这几年虚无的名头罢了。我虽有世子的名头,但自小便生了怪病,与我亲近者多是下场惨烈,幼年时乳娘不敢喂我,是福叔一勺一勺拿米粥喂养我,府中人不敢亲近我,便是父王也从未抱过年幼的我,再长大些,我也懂得事情了,自然便更生分了些,哪还有父子之情?他这几年待我越发好,也不过是我左右不过多活这两年。至于王妃……你我成亲那日,你要接管我们府院中大小一切事物,怕也是对她起疑,又何必与她逢场作戏?”
☆、064试它一试
秦月出嫁到北方容王府已有数月有余,世子容之的身子还是老样子,只是将要入夏,这是容之一年四季中最好过的日子,近些时日他发病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容之平日里少不得要对秦月出动动手脚,偷奸耍赖的总要在她身边多赖会,趁秦月出不注意时,也会搂一搂她靠一靠她,但秦月出喜爱端着自己的身份,倚老卖老,况且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每每容之挨近一些,总要被她用脚踢开,一段时间下来,将容之也算治得服服贴贴,说一不二。
世子爷可是容王府的小霸王,任性又散漫,从前王府里头上上下下没有不怕他的,若是这混世魔王发起脾气来,人人都要自危!如今好了,竟被世子妃治理的服服帖帖,仿佛一下子转了性,秦月出稀里糊涂之间,竟在容王府立下了不小的威信。王爷王妃众位主子待她如同上宾不说,就是底下不知她原本身份的下人们,也都私下里讨论世子妃的好手段,不免人人都敬畏了她几分。
若说最欢喜的,还是王爷和王妃,秦月出刚嫁来的时候,虽说了要接管世子院子里的大小事务,但秦月出从前哪里料理过家事?再加上她刚嫁来容王府不久,对一应事务陌生得很,这头儿几个月,还是王妃帮着当家,哪个王公侯府中有喜事了该备什么礼、府里头的主子下人的月钱贴补钱、各个大小厨房的食物采办和茶叶衣料胭脂水粉的份额……种种料理家事要会的东西,秦月出一时半会也难以接手,这些日子,王妃边教她,边把女主人手中的帐簿家权一点点地分给她,不免婆媳二人要走得更近了一些。
秦月出白日里和王妃同进同出,就连用膳也都在一块,她忙得脚不沾地,自己院里的事自然也顾不得,仍是由王妃照料,时间久了,就连柳氏也难免与她走得更为亲近。
那柳氏是嫡出大公子的正房夫人,若不是容之,这世子之位必然归属嫡长公子容悦,那大夫人柳氏便是世子妃,这家事哪里是该由她料理,将来当家的主母必然是柳氏才对。秦月出原以为碍着这层关系,她与柳氏之间该有嫌隙,谁知那柳氏的性情却比她预料中要好,温温婉婉,却又心思纯和,半点没有王府中妇人该有的城府心思,想必也是从小被宠大的,保护得极好,秦月出反倒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柳氏的君子之腑。
若说奇怪的,反倒是王妃。她这个世子妃近日日日与王妃同吃同食,但柳氏身为王妃嫡长媳,与王妃的关系肯定要比她要更亲近些,可柳氏与大公子容悦却并不居于王府中,而是居于王府别庄里,虽不住在一块,但柳氏日日也都会来给王爷王妃请安,王妃却似乎与柳氏并不亲近,反倒生疏得很……
“夫人,你在想些什么?”梳洗过后,便是要入寝的时间,容之果然又锲而不舍地来了,这几乎是日日都要上演的戏码,那登徒子又是仗着天热,只着了薄薄的单衣往她这来,衣襟半敞,那张脸本就俊得神魂颠倒,却又总是来寻她麻烦……秦月出每日里都要连推带轰的才能将他轰到隔壁的小榻上睡。
容之眼覆白绫并未卸下,但却好像能看到秦月出愁眉紧锁一般,边赖在她榻上边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凑:“夫人快给我把把脉,今日总觉得胸闷得很,也不知是不是穿得太多……”说着他又要带她的手拉扯他本就半敞的衣襟。
秦月出少不得面红耳赤,只得慌忙抽回手岔开话题道:“今日大嫂柳氏来母亲这请安,我瞧着也到了晚膳的时间,便要留大嫂一同用膳,大嫂显而易见欢喜得很,母亲却借故训了大嫂几句,让大嫂饭也未食便回去了……奇怪得紧。”
“奇怪在哪?”容之哪里有在认真听,摸着她的手不安分得很:“你与王妃同吃同食,冷落我多日,夫人不妨多关心关心为夫……”
“怪就怪在母亲与我同吃同食,亲昵若母子,可却待大嫂极为冷漠。这几个月,我一次也未曾见到母亲留大嫂用饭。”秦月出倒是一时想得认真了,不曾在意容之在她身上的那点不轨之举:“总觉得,哪里怪得很……”
“你是怀疑那饭食有问题?”容之虽说心不在焉,可却也提到了点子上,容悦是王妃嫡出的儿子,不可能不看重,自然也不至于待柳氏如此不佳,对待柳氏,总还是疼爱的。
“可她日日与我同吃同食……便是咱们院里的饭食,也都是一个厨房送来的。”秦月出蹙眉,她对王妃却是多留了一分心,可数月相处以来,却没有半点异样,唯恐自己想岔了,莫不是将好人想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