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元年夏,太上皇姬深于宣室殿内猝然驾崩,是夜,赤星现。
姬深生前无道昏庸,先有白虹贯日为警,却仍旧不思悔改……他忽然这么死了,虽然死得如此凑巧,但连史官也只能含糊的暗示多行不义必自毙……
太上皇大行,于中极宫设灵致奠,清平帝自然不能再是个幌子,即刻搬到了宣室殿,宫中风云变幻,如何氏、牧碧微自然是早有准备,对进宫不几个月倒先经历了两场国丧的吕氏、陈氏来说,却无疑是天塌地裂一样——新人们在灵前哭得当真是凄惨万分、令人不忍继听!
中极殿的后殿,何氏揉着额角对牧碧微呻吟道:“我就说我要躲到曲氏那儿去!这两日本来就忙得我不可开交……如今想趁着守灵眯一眯,她们哭得仿佛号丧一样……”说着又笑了,“的确是号丧来着。”
牧碧微精神看着也不是很好:“亏得有她们在那里卖力的哭,咱们好歹也能歇歇。”
“左右不过那么回事,如今可不比从前。”何氏说着,欢快起来,“咱们公然在这儿歇着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闲话先不提了。”牧碧微看着她道,“如今新帝移居宣室殿,你的甘泉宫仿佛还没着落吧?”
何氏狡黠一笑:“我不是正等着苏家替我上书么?”
“你能保得住姬惟?”牧碧微挑眉问,“邺都世家不放心他不死的。”
何氏微笑着道:“苏家也保他不住……若不上书替我争那太后之位,就怨不得我先下手为强了。”
何氏心心念念的太后名份还没开头,西北却有使者叩关,言是柔然使者,持柔然可汗之令,欲往邺都觐见清平帝。
被曲夹留在西北的副将不敢怠慢,飞鸽传书急报邺都,清平帝年幼,群臣商议之后,都同意了一见。
对柔然忽然遣使,邺都大部分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有牧碧微对何氏说了一句:“放心了?”
“放了一半的心。”何氏笑了一笑,“朝中这些老家伙……可不好对付!你看,姬恒好歹在我跟前养了些日子的,如今还一口一个母妃的叫我,这回柔然使者见是不见,居然半个人也没问我!”
话是这么说,但看她拨着镯子眼中寒芒闪烁的模样,她也没打算让自己好对付。
牧碧微此刻亦是百事缠身,无暇多理,只道:“他们当初力荐姬恒,无非是看中了没有外戚来和他们争!又怎么会高兴再有个太后?何况你也不是好糊弄的太后!”
何氏眯眼道:“若非聂子恺肯破局,姬恒哪有那么好上位?”
“不说这个了……”牧碧微算了算时辰,起身道,“我要回去哄恊郎吃药了。”
何氏敛了笑,道:“去罢。”
回到澄练殿,姬恊闹了半晌,才肯喝下药汁,喝过之后,他就沉沉睡去,阿善在旁道:“这假死药再喝两次就成了。”
顿了顿,她犹豫着问,“女郎,不告诉老太君他们了吗?”
“如今太早了。”牧碧微摇着头道,“宫里乱得紧,正是趁乱行事,我没心思管他们,告诉了他们不过平白的担心难过……到时候再说罢。”
她看着阿善,“你会有说的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