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飞突然感到后悔,他退学的时候,只想到了自已的爱情,却忘了父母伤心的脸。如果他没有遇见苏隆,这将成为了他永生的憾事。等回到父母身边,他一定要深切地对父母表示歉意,并且告诉他们,自已有多爱他们。
“爸、妈……我尊敬你们,信任你们!当我发现自已只对男人有感觉的时候,你们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在夏天也只敢穿长袖长裤,其至不敢和同学们一起打球。”苏隆的声音陡然提了起来,带着一丝颤抖:“我害怕得不得了,以为自已生病了。我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帮我……我根本不知道能去和谁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连和女同学说话都不敢,怕被她们发现。”
“后来我上了网,查了资料,知道自已没有病。可我还是怕,怕被别人知道,怕别人说我是变态。我以为你们会帮我的……”苏隆的声音哽咽起来,一颗眼泪倏地落下,滑过脸颊,垂砸在地。
聂飞连忙抱住苏隆:“苏隆,你有我,我一直陪你。”
“这就是有病!”麦青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你才有病!”聂飞听得火起,也顾不上是苏隆的母亲了,直接扬头骂了回去。
麦青柳眉一竖就要发火,却又一次被身边的丈夫拦了下来。
苏陲恍若未闻一般喃喃地道:“十八岁那一年,你们留的生活费快用完了。我当时打了两份工,足足做了一年,还差一点就能凑满大学一年的学杂费。我能头脑发热飞去你们那里,是求了学校里的一位行政老师帮忙担保。我打工一年,只够去的机票……没关系,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可是你们不要我……我打了电话回学校,向那位帮我担保的老师借钱,如果不是因为我成绩不错,还在地区奥林匹克得过奖,老师一定不会相信我的。”苏隆的眼泪止住了,声音也变得平静,但手却紧握成拳,越攥越紧。
聂飞不敢相信,如果当初苏隆在国外流浪,说不定会成为了乞丐,也有可能被人贩子拐卖。只要想到这种可能,聂飞就鼻子发酸。而现在,他也只能轻轻地抚摸苏隆的后背,帮助苏隆平静下来。
“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苏哲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掩藏了起来。
“这么多年,我早就慢慢习惯没有你们,也习惯了你们不爱我。我以为自已绝不会再有感觉。结果你们打电话回来告诉我,已经培育了试管婴儿。我当时觉得就好像有人在挖我的心一样痛……”苏隆又是哭又是笑,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原来你们已经后悔生我下来了。而我还会因为你们随意的一句话难受。太不公平了!我想我自已是同性恋的吗?天生就这样了,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你们生的?”
苏隆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发狠地嘶吼了。
聂飞心中一痛,把苏隆的脸按到自已肩头,替他藏住脆弱的表情。
“我又不知道你当时没钱……”麦青脸上划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就下意识替自已掩饰起来。“我们当时也说了,只要你乖乖的去看心理医生,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给你钱。”
“闭嘴!”聂飞忍无可忍。“我爸我妈从来舍不得我受一点点委屈,就算我做错了,也会耐心的和我讲道理。你们这样算什么父母?”
“你……”麦青气得浑身发颤。
“小朋友,讲话注意分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苏家是书香门弟,代代传下来的道德礼义廉耻不能没有。”苏哲文的语气十分严厉,但讲着讲着却叹了口气。“苏隆,我们的确无法体谅你,那你又有体谅过我们吗?苏家一脉单传。虽然现在不是封建社会,可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苏家的族谱断在你这里吗?”
“我试过了,我做不到。”苏隆猛地抬头,眼眶虽然还红着,但已经没有泪了。“我掐自已,每一次痛得都要好久才能歇过来。可痛过了,我还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我每次都想做最好一面给你们看,可每次都会出错。我真的努力过了,你们却一直逼我……”
“苏隆,别再说了。”聂飞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他捧在心尖上在意的人,却被本该是最亲的亲人使用了冷□,他真是恨不能让苏隆的父母永远不要出现在苏隆面前。
“不,我要说!”苏隆推开聂飞,向前走了几步,面无表情地与看不出清绪的父亲和神色有些惊惶的母亲正面相视。
“爸、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们。你们要我和聂飞滚出去,但这个家全是我自已一手挣下来的,还欠了二十年房贷。要说走,走的也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聂飞了解苏隆,他虽然表面坚硬,内心却很柔软,所以他总需要牢牢掩饰保护自已。当苏隆表现得越不在意,越是说明内心痛苦。聂飞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混帐东西!我们生你、养你……”麦青呆了一下,很快就尖声斥责。
“我们走!”然而苏哲文冷冷的一句,却奇异的让麦青停下了喊叫。
苏哲文一手一只行李箱走在前头,麦青表情呆滞地跟在身后。
经过苏隆身边时,苏哲文顿了一下脚步:“苏隆,我不想解释什么。我的童年比你有更多值得控诉的东西。希望以后,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苏隆的背颤抖了一下。
聂飞立刻瞪着苏哲文大声道:“我绝不会让苏隆后悔,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后悔的只会是你们!”
苏哲文嘴角微动,露出一个疑似笑的诡异表情,然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