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楼把头转了过去,不说话了。
程朝朝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好笑,把他头掰了过来,再次问道:“说,你拍照片干嘛?”
周越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闭上了眼睛。
程朝朝双手把他眼皮子撑开,盯着他质问道:“你不会……”
见他一脸像做了错事即将被就地正法的囚徒模样,程朝朝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
“不逗你了。”她扭头看向车窗外。
“我们认识?”周越楼缓缓开口,他心底还是疑惑这个问题。
程朝朝双手抱胸,故作漫不经心道:“算认识吧。”
“算?”
程朝朝望着公交车窗外流逝的风景,认真道:“你没给我认识的机会。”
“嗯?”
程朝朝往车座上一靠,看着公交车在新的站点停下,又一批新的乘客上车。人们笑着和公交车司机寒暄了两句,落座开始交谈着天气,交谈着生活琐事。
“从前呢,我14岁那年,遇到过一个陌生人。一个很温暖的陌生人,他送过我一把伞,送我回过家,借过我一件外套。”
“可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
直到有一天,她因为一只猫,身边莫名出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莫名地拥有了进入周越楼回忆的能力。在吹向往世的呼啸风海之中,那双手再次掩盖住她的眼睛。
她在回忆中一步步笃定,那个人是他。
只是那个以为陌生的大哥哥,那些以为巧合的相遇,或许……
“那个人是我?”周越楼指着自己问道。
程朝朝眨了眨眼睛,“我哪知道?都说了,没给我认识的机会。”
每次想说谢谢的时候,那个人就落荒而逃。
程朝朝仰起头,伸了个懒腰,把头靠在了周越楼肩膀上。公交车晃晃悠悠,走走停停,时间就好像凝滞在他的肩头。
他低声问道:“累了?”
程朝朝没回答。她在脑子里认真思索一些事。
人大概就是这样,当你逐渐长大,许多过去的回忆就像被扔进了一个滚轮洗衣机。而时间就像一位辛勤的母亲,一圈圈,一件件洗刷着记忆,直到他们逐渐褪色模糊,逐渐白磨边,直到属于那些回忆的斑斓色彩变成老相片的昏黄。
可依然有些东西能够留下来。
程朝朝想着徐漾舟说的话,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抹茶味的大白兔奶糖啊……
*
公交车很快到了目的地。
程朝朝很久没有回过自己初中的母校,眼前那个乘风中学大门口还是一贯的气派辉煌。放学的铃声刚刚敲响,广播里放着那几百年没变过的老调萨克斯乐,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书包,扬着稚气的面孔,嘻笑打闹。
“哎,我回家写语文,你写数学。回头我们俩交换一下答案呗……”
“算了吧,上次抄你语文作业错一大堆……”
程朝朝看着这群青春躁动的少年少女,不由想起自己14岁时,是怎样的呢?
她举起照片,照着周围风景比对了一番,忽然回头对周越楼说:“像吗?”
“你之前应该是在这个角度拍的?”
傍晚的凉风吹起她的头,她的眼底依旧闪着波光潋滟,四周人群车流从他们两个人身边涌过,嘈杂喧闹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