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明白庞公想问什么,便回道:“良人仍在,但他口舌笨拙,胆子又小,故而外洽都由妾身来代劳。”
庞公听了这话,觉得这樊家倒也有趣,又问道:“樊家是油坊户?”
公孙大娘说道:“樊家祖上三代皆以榨油为生,泾阳樊油清澈少杂,出料又高,每每出油,长安洛阳都有客来。”
庞公:“既然如此,那樊家怎么离了泾阳,来了长安?”
公孙大娘:“秉庞公,想当年……”
公孙大娘将那当年生之事,一一道来,说的那叫一个险象环生,跌宕起伏。
周钧在一旁听了,心中寻思,这公孙大娘即便不干那榨油的营生,就是去酒肆里说书,恐怕也有不错的收成。
那庞公和玉萍,听得仔细,每听到惊险关键之处,不自觉还出几声惊叹。
本来三分钟就能讲完的一段往事,愣是被公孙大娘说成了章回体,起承转合,足足一直说到了太阳落山。
好不容易听完这樊家的往事,庞公长长吁了口气,说道:“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玉萍也跟着说道:“真是世事难料。”
庞公看了眼公孙大娘,开口说道:“咱家打算在灞河边上,筑一所油坊,屈三管着泥瓦,你也多看着些。”
公孙大娘面色一喜,开口问道:“庞公这是愿意纳了樊家?”
庞公:“先不急,出了油,便拿来,咱家要看看,这泾阳樊油是否如你口中那般大善。”
公孙大娘连忙朝着庞公又是一拜:“主家且等着便是,倘若樊家榨的油有半点杂沫,妾身不劳他人动手,直接在灞河边上抹了脖子。”
庞公听着一阵皱眉,心中不住嘀咕,这樊公孙氏说话行事,怎么和绿林任侠一般?
让玉萍帮着去安置樊家人住下,庞公叫住周钧,让他陪自己说说话。
庞公:“中苑修缮已近完成,咱家今天去瞧了瞧手艺,着实不错。”
周钧低头说道:“灞川小道的修整工作也已成了,如今通行再无难处。”
庞公点点头:“屈家和樊家,也找了回来,你这三件差事办的咱家很是满意。”
“不仅如此,还有那炒菜,可真是惊艳了咱家一回。”
说到这里,庞公停顿一会儿,朝周钧说道:“有一事,咱家不大明白。”
周钧看向庞公,面露疑惑。
庞公继续说道:“咱家听闻,二郎将那菽油炒菜之法,授给了屈家媳,可有此事?”
周钧点头。
庞公:“那菽油炒菜之法,咱家也不清楚二郎是如何学得,但此等不传之秘,倘若教给你的婢子画月,这还能说的通,但教给屈家,却是为何?”
周钧想了想,朝庞公问道:“炒菜味美否?”
庞公一愣,点头说道:“是。”
周钧又问:“庞公喜食否?”
庞公一脸的迷惑:“是。”
周钧摊手说道:“二郎是庞公请的管事,让东家吃的满意,难道不是应该做的事情吗?”
庞公怔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钧:“与庞公看来,菽油炒菜之法,乃是不传之秘;但在二郎看来,不过就是一膳炊的法子罢了。”
“庞公既然信任我,聘我成了这别苑的管事,二郎自应本分做事。”
庞公看着周钧,脸上动容,神色之中第一次流露出感动。
只听他长叹一声,感喟道:“论豁达大度,咱家不如二郎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