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助理和同事面前,两人是普通朋友,也就这种时候,程思亲才会心软又别扭地问出来。
“是有点,”江近城不否认,“所以你别感冒了,前面还有好些人,估计至少十二点才救得了我们。”
程思青眉头皱更紧:“你换季就感冒,一感冒就烧,每次都折腾得人瘦一大圈,”她一边脱江近城的外套,一边冷言,“都快六十的人了,装什么年轻小伙。”
“你也快六十的人了,装什么年轻小姑娘。”
程思青要脱了还给他,江近城按住衣领不让她脱。
程思青执意要脱,江近城坚决不让。
程思青加重力道,说:“你再叽叽歪歪就隔我远点。”
登山服外套很大,江近城一边说着“你这人怎么就不能服点软”,一边牵起衣服一侧,倏地把自己塞进去,然后把处在崩开边缘的拉链堪堪拉拢。
“撕拉撕拉”。
两个人身体紧紧侧贴,程思青没了声音。
“这样可以了吗?”
江近城问。
程思青唇动了动,脖颈上泛出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红。
她偏头看他,男人垂着眸子,睫羽纤长,侧脸壁影硬朗,似遥远的山丘。
远处有若隐若现的红光,散到转角,将影子拉长。
再次沉默中。
江近城轻道:“我能给谁打电话,又能联系谁?”
程思青哑然。
“孩子?”
江近城望着两人的影子,“父母和孩子的缘分本就单薄,上辈子无牵无挂,下辈子无牵无挂,这辈子完了,就结束了。
遑论阿渊他们在国外,甜甜也还没回来,我有个什么,既然帮不到,就不要给他们造成叨扰。”
程思青:“这不是叨扰,如果真的有个三长——”
“爱人?”
江近城没回答程思青,自顾自接着道,“我爱人仅有一个,就在我身旁。”
程思青不太愿承担这个称呼:“前妻……”
“以前吵架的时候你总爱说原生家庭的影响,批评我处理亲戚问题的愚钝昏庸,当时我是有点不信甚至不屑的,我们明明就有很多话可以说,我们明明就有很多共同语言,明明是你心里装着其他高高在上看不起我,”江近城说,“后来看你和i11处理的几个案子,后来去了很多地方,很多你小时候就和老爷子老太太他们去过的地方,好像慢慢明白了你的一些东西,好像离你也近一些,好像也觉得生在哪,死在哪,都是冥冥之中的宿命。”
程思青:“如果宿命都是宿命,那还活着做什么——”
“比如,假若你和i11在一起,真的就是门当户对,金玉满堂。”
和你本该有的,遇见我之前的生活一样。
江近城轻笑:“然后我四处飘荡,居无定所,孑然一身,最后客死他乡。”
和我本该有的,几十年前,遇见你之前跟着工地到处跑的日子一样。
“我会悄悄来看你,笑着祝福你,一切的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谢谢你给过我的朝阳和黄昏。”
“有没有像你喜欢的一诗,海子的,我也会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