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休沐她都去吗”魏堇歆蹙眉。
文莺悻悻道“宋大人好饮的顾渚紫笋价值不菲,宋大人每回去时,也只是买十日的量,买完再去。”
魏堇歆轻叹一声。
如此看来,这宋家真是拮据到底,连茶都喝不起了。
于是,魏堇歆道“文莺,你去安排一番。”
距离魏堇歆看到邗沟渠一案后不过五六日,江淮便又来一份关于邗沟渠的邸报邗沟渠已塌,百名渠工被埋,坍塌的沟渠堵了路,有三个小县城被关在里面,无法进行物资输送。
五六日,魏堇歆派去修渠监工的两个人恐怕连路程的三分之一都没走到。
两日后,又传来一信,信上言明沥阳贪官污吏一案已尽数平定,水灾治理有方,情况正在好转,只是派去的钦差古莲于一夜在河边监工时不慎落水,下落不明。
魏堇歆眉心紧蹙,看着案上堆起的一本本奏折暗自头疼。
她从小并未对课业上心过,一心只想着封个闲散王爷,将来过得逍遥自在。可见人这一辈子,何时松懈,何时就要弥补,一刻也偷闲不得。
休沐那日,魏堇歆换了简装,等到下午时分,终于见文莺过来,说了声“宋大人来了。”
新月茶楼的香茶品质在京都数一数二,时常人满为患。
宋飞雪两手揣进袖中,随着人流而动,缓缓走到柜台前,卖茶的小二已经对她十分熟悉,她笑道“是宋大人啊,您的二两顾渚紫笋已经包好了,就是您瞧眼下小的也腾不开手,能否劳您自己上楼去拿呢上楼右拐第三个房间里桌上放着一个绿色的盒子,里面便是了。”
宋飞雪倒是无所谓,她道了声知道了,便从人流中挤出,扶着栏杆上了楼。
然后右拐,她推开第三间房门,正对的桌子上果然放着一个绿色小盒,只是小盒的后面,还坐着一个人。
宋飞雪额头跳了一下,进屋关上门,才下跪道“臣拜见陛下。”
魏堇歆看了她一眼,手拿起桌上那个绿色的盒子,打开一观,嗅了嗅里面的茶香,道“每次就买二两回去,看来这些年,宋卿过得并不滋润。”
宋飞雪面色如常,她道“有劳陛下牵挂,臣虽买得少,但算下来一年几乎日日都有的喝,也不算艰难。”
魏堇歆笑了笑,继而道“再过几年,宋卿家中那个小的就要上京中翰林院读书了罢不知宋卿可交得起学费”
宋云寄马上就要到七岁,该从私塾中出来,去读正式的官家学院了。
这虽不是什么定论,但却是京都官员贵族之间不成文的规定,谁家的女儿要是没去,以后就会被人瞧不起,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笔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宋飞雪的确出不起,她沉默下来。
按照正常的规制,她在去年就该官拜三品,六部之中礼部最穷,除了尚书之职,其余人的俸禄皆是稀薄,是以礼部总是人少,人来人往,没有什么定数,只有宋飞雪一人做了足足三年的礼部侍郎。
“宋飞雪。”魏堇歆眸光微暗,“朕在问你话呢。”
宋飞雪吸了口气,这才道“这些事,不劳陛下费心。”
魏堇歆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有些来气,其实这三年来宋家的惨状,倒也不是她非要如此,曾经她自觉消气,倒也向宋飞雪提过一嘴晋升的事,只是她说得隐晦,宋飞雪若真有意,需要向她赔着笑脸再行几个大礼,这事便成了。
然而那日,宋飞雪面无表情地站在殿里,好似完全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一言不、一动不动,直至魏堇歆让她滚,她才转身走了。
她怨恨宋家的背叛,宋飞雪这架子摆得竟比她还要大,连说句软和话都不肯。
魏堇歆起身,她使了个眼色,房间里的人便都退了下去。
屋里就只剩下魏堇歆与宋飞雪两个,她侧目看着宋飞雪的脸,上次与宋飞雪私下相见时,魏堇歆还要唤她一声“宋伯母。”
魏堇歆从小不喜宋飞雪,她觉得宋飞雪过于木讷无趣,分明都是很亲近的一家人了,她让宋飞雪见她时不必再行礼,宋飞雪还是每次都坚持要行礼拜见殿下。
于是魏堇歆也不再与她亲近。
魏堇歆喜欢宋伯父,他和宋飞雪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面上总是挂着甜甜的又和蔼的笑意,和父君在一起时两个人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有时私底下,魏堇歆便直接将宋伯父唤作岳父,宋伯父就会高兴地抱一抱她,夸她真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