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青知道他这些年花了比别人多两倍的力气才挣得今天这些成绩,不是用来打破的。出人头地,不再受气这是他自入了大学就树立起来的观念是他的信仰。
他学会了仰著头走路,就不能再低下头。
他以为他静静地享受这种付出就完全够用了,李衡是藏在心里的一个圣物,他碰不得,也不能碰,等他结婚了成家了,有了孩子了,李衡依然会是守在心里最圣洁也是最柔软的圣地,每每想起,就想起了曾经的这一点幸福,这一生也不算白活。
可李衡让他离远点。
给那个太空杯里倒了半杯水,巩青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平淡无奇的白开水喝出了太多的味道。
十天後,巩青又回到了东城公园,上一次是为了泄恨,这一次,他决定回归到过去,他快熬不下去了,因为李衡彻底的不理他了。李衡说到做到,他们要最正常的师生关系。李衡再也不来他这补课,甚至做为巩青这门功课的课代表,连实验报告也是李建明帮忙交上来的。李衡上课不再用视线跟著他,低著那颗光头从头至尾。
巩青并不喜欢李衡留光头,李衡的脸狭长,留了光头显的脸更长,可那头烦恼丝在巩青劝他多和班里的女同学接触接触,尤其是班里的陈敏夸他扎著辨子特有艺术气质。第二天李衡顶了一个光头来见他。这气质怎麽样?他清晰地记得李衡说这话一脸挑衅的模样。
天越来越冷了,巩青拉紧了身上的夹克,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巩青有点不想掏出来。
公园里人不算多,人稀稀拉拉的,走到那条不见光的林阴道上,走过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轮廓竟然有几分熟悉。看来常在这里钓鱼的来来去去也就这些人。
巩青再往前走了点,这里的路灯坏了好几个,有几个木椅子隐在树下里,有人坐在那里窃窃私语。这时候有人过来嘴里叨了根烟,问巩青,“有火吗?”
巩青视力并不算好,四百度的近视加上50度的散光,到了晚上会更差一点。巩青看了看那男人,个头不高,三十岁出头,站在那里就有点扭。巩青摇了摇头。
这里的人多不会纠缠,男人笑了笑便离开了。
後来又碰到了两个,巩青心里的厌烦提前升起来了,他越来越恨自己,也越来越恨自己跑到东城公园的行为,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了,干脆扭了头出去。
“哎,等等。”
巩青停下步子,转过了头。喊他的人应该算年轻吧,黑暗中看不太真切,戴了一幅黑框眼镜,头发有点长,个头比他矮一点,接近一米八了,就是太瘦。
“怎麽了?”男人穿著的件运动服拉链拉到领口的运动服,是那种标著阿迪却绝不是阿迪的中国假货。
“没,没怎麽?”男人的神色有些慌,声音小小的。
没怎麽就好。巩青转头就走。
“等等。”後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巩青有一幅好脾气,这是生活对他磨炼的结果,再怎麽样也不会生气。
巩青再次转回了头。那男的从口袋里摸摸索索摸出一根烟来,好半天才举起来,“能借个火吗?”
巩青非常讨厌这人的头发,遮掉了半张脸,再加上那幅眼睛遮掉了那些,剩下的真不多了。巩青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还是不准备掏出来。
那男的举著烟倒有一只漂亮的手。李衡的手也很漂亮,据他说没回国之前曾学过两年钢琴。李衡嘴里描述的生活是巩青在英国见识过的生活,那种生活巩青只见过没过过。看著那只细白有著长长指头还有点发抖的手,巩青脑子里回放的是李衡时常显的不经意抓著他手给他看手相,像个孩子似的跟他比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