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他也无声无息地靠坐着,天光淡淡映在他美丽的脸上,有种忧伤的温柔。
宁雅不说不动,长睫半垂,安静的就像是一个艳绝人殊的玩偶娃娃。
“在想……咳咳……什么?”一开口,气息就不稳起来,我强忍着想咳的欲望,问道。
宁雅似乎在考虑,顿了一下才说:“在想将军是否能活着撑到京师。”
我笑了,“不用担心……咳咳……本将军若是撑……不住,也必定……咳咳……不让你一人……独活。”
宁雅见我说的费劲,墨玉般的修眉微微一蹙,“将军少言。”
“唔,”我挑眉,努力平息着气息,“你是否在想……誓死效忠滓乌的人?”
他扬起脸,朝着我的方向浮出一个意蕴不明的微笑,“滓乌……效忠么?不。”
“……不?”我冷冷看着他,“那么一路上尾随而来的死士……又是怎么回事?”
“将军以为那是来救我的么?”他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无奈哀伤的笑意,“若要救我,又何必将我留在皇城?”
12
特意留下一个眼盲不受宠爱的皇子,是为了让天子诛杀之后,激起民愤,然后那逃走的国君可以回来再起义师么?
若留下的是个单纯的可怜巴巴的盲眼皇子,我或许会信,但……宁雅不会,他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等着被人安排自己生死的人。
更何况,从我掌握的滓乌皇室的信息来看,宁雅的作为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他的眼睛尚且不便就可如此,若此人生来无恙,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留在身边,反倒让我觉得安心些。
他仿佛感受到我玩味的目光,温顺点头答道:“大将军也可以这么认为。”
我摇头笑道:“你太聪明……也很有……意思……过来,”平平伸手,他顺从的跪行到我跟前。
手指带着几分轻佻摸上了那绝俗的容颜,“我很好奇……咳……你是怎样……瞎的?”
他的眼睫浓长绒密,细细扎在手心里,带来几分奇异的倔强又温和的感觉,“罪臣生来眼珠泛碧,祭司说这是亡国之相,父王便命人用毒布蒙瞎。”
“这么说……你从未……看见过?”
“是。”
皇室里的事情素来都是冷酷无情的,但似滓乌国君这般昏聩的作为倒真闻所未闻。
就凭皇子的异像,便能毫不留情的毒瞎自己的亲身骨肉。
我将手从他光滑的肌肤上收回,手指习惯性的抚上手腕,那串自小带着的璎珞珠子已经留给了熙茗,现在腕上是空空如也。
同样是皇子,熙茗和身边的这个连跪姿都优雅高贵的人不同,宁雅的性格和命运已经注定他的人生就将是一场悲剧,熙茗虽然幼年也过的艰辛,但他不同,自有我开始,他便能尝到君临天下的至尊滋味,这也该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大军一路急行。
但纵如此,等快到京城时,已是初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