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则声音有些颤抖:“谋什么?”
恰此时,“轰隆”一声,天边一道亮光照亮四野,雷鸣电闪,风吹雨作。
郎君眼底的阴鸷忽起,掀起波涛暗涌的眸,望进他父亲的眼。
萧衍直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萧则叹息:“可他……是帝王,大魏江山之主。”
知道安国公是何等忠臣,萧衍道:“阿耶,萧氏忠君爱国,忠的该是明君,否则便是助纣为虐!大魏江山之主,该是将江山社稷之利置于个人私心之上的公允明断之人,不该是他那个昏庸无道模样。”
萧则沉默,若有所思。
萧衍又道:“他做的荒唐事,哪一件能教人瞧得起的?宠爱一个女人,就将她父亲放在关系民生安全大计的工部主事位置上;为了权不外露,几个儿子斗到何等惨绝人寰?分明太平天下,那宁州忽然起事,死的不是人么?那些将士是为保家卫国牺牲的么?”
萧则拧眉看他,“衍儿……”
这位一向稳重的世子,此刻难掩心中澎湃,继续怒道:“上任短短七载,外祖父在世时的繁荣昌盛可还在?再这么耗下去,待三皇子、五皇子真正做大,大魏迟早都要完!”
萧则四处一望,叹气:“当心隔墙有耳。”
萧衍望着院中风吹雨打的景致,语似呢喃:“阿耶,若非他因‘忌惮’二字,我阿娘如何会殒命?幼弟何以至今不能顺畅言语?外祖父给阿娘的兵,难道不是她应得的么?若非她与你并肩作战,杀进凉州,救了被围困的外祖父,这大魏早灭了,还有他什么事?”
萧衍话落,突然脸色一变。
父子二人同时想到了什么,久久对望,半响无言。
眼中皆有惊骇。
窗外雨声变小,萧衍点明话:“若非你们前去救人,那他,该是弃一城百姓、置外祖父于不顾,将凉州拱手让人……甚至,也许,突厥那一战,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萧则看他,半晌后道:“我一个时辰后出离宫。”
萧衍道了声好,起身出了门。
沈蓁蓁此时很是烦躁。
中秋之后,没等到谢穆回长安的日子,却等来了长安城的来信。
不知是否被人察觉到她有所动作,前几日沈约下课回府途中当真遇到了一场事故,虽是后头以两个侍卫受伤、保护了他们姐弟二人无虞为终结,这事确实给她敲响了警钟。
有一,便会有二。
在不能有效躲避对方出手害人之前,她不能由着沈约身旁只有身手平平的人护着。
沈婳在西市打探过,江湖上有一“石扇堂”,专门培养身手了得的高手。这些高手通过秘密渠道输送至全大魏各地,一旦跟着新主子,便忠诚至死。
这不正是沈约所需要的么?
沈蓁蓁又喜又忧。
要得一石扇堂的弟子,一看眼缘,二看钱财。
没钱,连考验眼缘的机会都没有。
沈蓁蓁从妆奁、画筒中将所有的饰、书画全数摆了出来摊开在地上,与锦云并肩坐着看它们,手支下巴,愁道:“早知如此,来离宫时就该带着那人的画,至少多临摹个几幅,回头还能卖些钱。”
锦云无情地戳破她的希望:“娘子,那什么堂要价那么高,又不是买三瓜两枣的,你就是卖个一百幅画,怕也还是没用的罢?”
沈蓁蓁白她一眼,“光你知道。”
锦云建议道:“不如……找萧世子借一些?”
说的好听是借,到还的时候想必二人都成婚了,再还给他,也是左右口袋一倒的事。
沈蓁蓁不免有些动心,却又不太愿意靠他帮助。
愁苦间,忽然听得门外熟悉的声音:“找我借什么?”
锦云见萧衍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出了门,识趣地给二人留空间。
沈蓁蓁见萧衍从地上一堆物品的间隙中艰难行来,正在脑中思忖,如果他问她摆这些作甚,她该得如何回答他时,冷不丁,听他说了句让她脑中炸雷的话——
“把我的玉牌给我。”&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