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等庄永年赶跑怪物,再回来替小孩儿查看伤势时,小孩儿已经疼晕过去了,但万幸真的没有被感染。
手起刀落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晚一刻都不成,恐怕连大人都做不多那么果决,但这小孩儿做到了,这就让庄永年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看过之后,庄永年为他在附近的一个小客栈里定了房间,又帮忙治了伤,止了疼,一颗极珍贵的丹药喂下去,小孩儿呼吸总算平顺,只是半夜又起高烧,使劲攥着庄永年手指不让走,迷迷糊糊喊庄永年神仙,把庄永年逗得哭笑不得,只好拍着他的背安抚,一直到天将亮时,确认他退了烧才算罢休。
庄永年甚至还连夜为这小孩儿做了只粗糙的木头手臂,教着他戴上。
天很快就大亮了,庄永年琢磨着自己小师弟也差不多该求到上上签了,自己该回茶铺去等着,便对刚睁开眼不久,脑子还有些犯糊涂的小孩儿说:“我看你也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的,与其继续乞讨,倒不如去洛花宗做点杂活,好歹能吃饱,也有住处。”
小孩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他:“洛花宗是什么地方?”
“是我的师门。”
“那里住的全是像你一样厉害的神仙么?”
庄永年就笑,笑完耐着性子给小孩儿讲:“我不是神仙,我和你一样也只是凡人,但我会点小法术。”
大眼睛眨了又眨,小孩儿锲而不舍,“那我要是去了洛花宗,以后就能和你一样厉害么?”
“大约不行,因为你这性子……”
话至此顿住片刻,庄永年忆起昨天这小孩儿二话不说就提刀砍自己胳膊,眉头一皱,斟酌着用词解释道:“我们洛花宗心法温和,恐怕不适合你,先前我当你只想寻个落脚的地方,才向你提起洛花宗,但你如果真想修行,不妨去云仙泽试一试,相比洛花宗,那里的心法更凌厉一些。”
“但云仙泽收人很看缘分,外人只能帮忙引荐,至于最后进不进得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好了,眼下战事紧,我这边还有正事要做。”庄永年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白玉平安扣塞进小孩儿手里,又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仔细告诉他,“出了城往东走三十里,把这枚平安扣压在你看见的第一块全白色石头上,你眼前就会凭空出现一条小路,沿着那小路往前一直走,你就能找到洛花宗了。”
顿了顿,又再继续补充道:“总之你先安心住在我那,仔细养好伤,等我把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回来就和师父说,求他亲自为你写引荐信。我记得师父与云仙泽之主是故交,他老人家的一封信,比我带着你去云仙泽磨破嘴皮子还管用。”
小孩儿不吱声了,只管低头看着庄永年塞给他的平安扣。
小孩儿知道,这是材料十分上乘的一块白玉,只可惜他手脏,把好玉也给弄脏了。
都说白玉无瑕,沾着泥点子的白玉不好看,小孩儿看着看着就禁不住皱眉,轻轻往手里哈一口气,用心拿身上衣裳擦了擦。
只可惜他身上衣裳也是脏的,擦到最后,整枚平安扣都被弄脏了。
于是小孩儿红了脸,局促动作之间又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另一头,庄永年看小孩儿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加上又担心师弟回来见不着他要着急,就先走一步,掐诀回茶铺继续等着了。
话说回来,庄永年本以为这小孩儿会听自己的劝,老老实实先去洛花宗养伤,没想到他竟然跟来了。
是以,庄永年在看到这小孩儿时,其实是愣了片刻的。
如今正是隆冬,天寒地冻的,小孩儿又赤着脚,因为跑得急不当心踩到石头,所以才摔了。
眼见小孩儿老半天都没爬起来,庄永年连忙走过去,蹲下捉着小孩儿被石头划破那只脚,温和地问他:“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跟来了,疼不疼?”
“不疼。”小孩儿回答。
两只脚早被冻麻了,疼也不知道,只是血淋淋的看起来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