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温示意那个读经人找地方坐下,就站到了他的位置上。“这是一次神圣的撤退,”他开始了演讲,“上帝送来了这场黑死病来惩治我们的罪孽。我们为了涤除那些罪孽而远离那座城镇的腐败影响,而来到了这里。”
戈德温没打算敞开讨论,但扫罗高声说道:“具体是什么罪孽呢,戈德温神父?”
戈德温即席发挥说:“男人向上帝的神圣宗教的权威挑衅;女人变得淫荡;修士们未能与女性社会彻底隔绝;修女们求助于异端和巫术。”
“要多久才能涤除这些罪孽呢?”
“待到黑死病消除,我们就知道我们已经获胜了。”
圣约翰的另一名修士发言了,戈德温认出正是乔奎尔,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大个子,眼中有一种狂野的神色:“你要如何涤清你自己呢?”
戈德温没想到,这里的修士居然如此随便地
诘问他们的上司。“依靠祈祷、沉思和斋戒。”
“斋戒是个好主意,”乔奎尔说,“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可以分享。”
这番话引起了低低的笑声。
戈德温担心,他可能会控制不住他的听众。他敲着经桌要大家肃静。“从现在起,从外部世界来的任何人都对我们是危险,”他说,“我要把地界的所有门户都要从里面日夜关牢。没有我本人的同意,谁也不准出去,这条禁令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可通融。一切来访者都要加以拒绝。我们要把自己锁在院内,直到黑死病过去。”
乔奎尔说:“但要是——”
戈德温打断他的话:“我没要求做评论,兄弟。”他扫视了一圈房间,瞪得他们个个都闭上了嘴。“你们都是修士,职责就是服从,”他说,“现在,我们来祈祷吧。”
危机在第二天就到来了。
戈德温察觉到,他的命令只是暂时被扫罗和其他修士接受了。大家当时都惊呆了,一时之间,他们没有想出直接的反驳;于是,由于缺乏强有力的反叛的理由,他们都本能地服从了他们的上司。但他深知,他们必得做出决定的时刻终会到来。他只是希望那时刻不要来得太快罢了。
他们唱颂着晨祷。小教堂里寒气逼人。经昨晚不舒服的一夜,戈德温周身僵硬生疼。他怀念他那设有壁炉和软床的宅院。冬日清晨的灰光开始在窗中出现时,教堂沉
重的西门响起了敲击声。
戈德温心情紧张了。他本想再有一两天来巩固他的地位。
他示意修士们不理睬那敲门声,继续他们的祈祷。可这时敲门声又加上了叫嚷声。扫罗起身向门口走去,但戈德温迟疑片刻之后,用双手做了个手势让他坐下,扫罗服从了。戈德温决定稳坐不动。只要修士们没有行动,那些来犯者自会走开。
然而,戈德温开始明白,要劝人们不动声色绝非易事。
修士们都走了神,无法集中唱赞歌。他们彼此间悄声议论,并回头向西门望过去。歌声变得杂乱无章,终于彻底停住,只有戈德温一人还在唱。
他感到恼火。如果他们都听从他的指挥,就可以不去理睬干扰。他因他们的懦弱而生气,只好离开他的位置,沿着短短的中殿,向门口走去。门是上了闩的。他叫道:“怎么回事?”
“让我们进去!”传进来闷声闷气的回答。
“你们不能进来,”戈德温回叫道,“走开。”
扫罗出现在他身旁。“你想把他们从教堂轰走吗?”他用一种可怖的声腔说。
“我告诉过你,”戈德温答道,“禁止来人。”
敲门声重新响起。“让我们进去!”
扫罗高叫道:“你们是谁?”
一阵停顿之后,一个声音说:“我们是绿林中人。”
菲利蒙开腔了。“强盗。”他说。
扫罗气愤地说:“和我们一样的罪人,也是上帝的孩子。”
“那也
不是让他们杀害我们的理由。”
“或许我们应该弄清那是不是他们的意图。”扫罗走到门右侧的窗口前。教堂的建筑很矮,窗架刚好在眼睛的水平之下。窗子上都没镶玻璃:只有半透明的亚麻布百叶遮着挡寒。扫罗打开百叶,踮起脚尖往外看。“你们为什么到这儿来?”他叫道。
戈德温听到了回答:“我们有一个人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