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为了一个命不久已的病秧子较真?平白惹容王爷不快?况且就算如今让容之做这容王世子,不见得日后这王爵就会落在他头上,到头来还是嫡子居之,又能落一个贤德嫡母的名声。左看右看,容之除了身子不好,在府里的处境都应该是不差的。
但秦月出不得不怀疑,这小子突然提出这样一笔交易……是不是因为,他认出了她来呢?若是者普天之下,只有她能救他……可看似光鲜亮丽的容王府,必然是一团乌烟瘴气,否则容之的身子何至于此,秦月出如今在信阳王府也算站稳了脚跟,实在不想趟容王府的浑水。
容之提出的建议却也不错,她在京城之中,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王府之中闭门不见任何人,彼时人们不再受那求嫁的圣旨恐吓,登门拜访,都是朝中同僚,她也绝不可给人摆普不肯见客的说法。
北方封地,确实是个净土。
一个是嫁不出的“老祖宗”,一个是体弱多病的“小祖宗”,这世上自然是无人敢娶她,更无人愿意嫁给一个随时驾鹤西去的庶子世子当个小寡妇,说起来,他俩倒是般配……
“小姐?”兰姑唤了秦月出许多声也不见回答,便又大声了些:“小姐,想什么呢?”
“嫁。”秦月出猛然回神,出口便是惊人之语:“我愿嫁与容王世子,只是此婚事怕是要低调些的好,待我离京后再说与众人听,只是,我的身份不同寻常……此事还是该与兄长商议。”
“稚儿无论做何决定,兄长定不遗余力为妹妹达成心愿。”不等兰姑回答,门外便传来了秦朗越的声音,兰姑忙起身将人请了进来,秦朗越身上衣衫未换,仍是白天那身,足以可见为了此事,他也是思虑到此时:“京中一切,自有兄长在,稚儿尽管离开这是非之地。”
秦家欠秦月出,秦朗越做兄长的,自然是为人中正,别人不心疼秦月出,但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姊妹,秦月出虽然辈分甚高,但秦朗越知道,沉睡六十年,于她不过过眼云烟,他的稚儿,总归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姑娘,这京城是非太多,秦家已误了她的一生,不该再困她将来。
成婚,有何不对。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却是那容王世子的身子,怕不是个长命之人,但只要是稚儿的选择,秦朗越不会说一个不字。
☆、055八百里红妆
就如秦月出的要求,离京的过程确实很低调,除了天家,怕是少有人知晓此事,待到秦月出嫁去了北方容王府,这消息想必也得好一段时间才传得开。这一走,便是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想来是少有机会再归来,三房的生意也上了轨道,秦月出本来就是个两袖清风的人,秦家产业,实际上早已全部脱手交给了耿直中正的老三秦子涛,再加上秦妍是个能干的,秦月出留了知廉继续辅佐,更是了无牵挂。
若说伤感,也是有。兄长秦朗越待自己不薄,加上秦朗越年纪大了,虽说身子硬朗,可往后的日子到底有限,秦月出是世外的人,生死之事看得格外开,只是毕竟人间亲情令人留恋,多少有些不舍,日后怕是见不到了。
兰姑更是秦月出睁眼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亲近之人,虽说是姐妹情谊,主仆情深,但却也生出了几分祖孙的情意来。这一趟远嫁北方封地,兰姑本也是要当作随嫁嬷嬷一道前往的,但路途遥远,秦月出怕兰姑的身子吃不消,再加上,兰姑与秦朗越的爱恨情仇,秦月出不问,却也看在眼里,兰姑虽舍不得自己,但也未必能舍得下秦朗越,老了老了,又何必再折腾他们,秦月出索性便将兰姑托给了秦朗越照料,实则也是将自己的兄长托给了兰姑照料。
为了此事,兰姑与秦月出争论了许久,最后秦月出留了一句只盼兰姑守好她的暖月居,他日归来,好有个娘家去处,兰姑闻言,含着泪应下了,不眠不休一整个月,给秦月出缝制了几套出嫁的被褥衣物,仿佛真是做母亲的嫁出女儿一般。无论是秦家,还是北方容王府,哪个不是富甲一方,唯独这一份大礼,是秦月出收到的最贵重之礼。
原本暖月居里相依为命的主仆几人,留下了年迈的兰姑与能干的知廉,便只剩下知礼、知义与知耻在身边,到底是秦家最尊贵的人出嫁,免不了要多配备些人手,但秦月出均已太过招摇为名婉拒了。她孑然一身而来,尚且能在这是非最多的京城立有一席之地,更何况那区区北方容王府,况且秦月出实在想不出,在北方封地,还能有什么能令她为难的。
那世子容之,虽是体弱多病,又骄纵跋扈,但身边的能人不少,性子嘛……也不似外人所知的那般任人揉捏,只怕容之比她这个吊儿郎当的“老祖宗”还要精明得多。一个是容王府的小祖宗,一个是秦家的老祖宗,明面上至少得对他们客气几分,不必忧心所谓的侯门深深。
若说那背地里的乌烟瘴气……容之一个庶子出身,尚且能活到今天,秦月出前世好歹也是医术高明,只因面貌太丑被人称作“鬼医”的世外高人,就算有贼人,怕也讨不了好。说来……还真是没什么好顾虑的,她与容之的这桩婚事,也算是一笔谈好的交易,他给她一个清静,她助他避一避那乌烟瘴气,都是聪明人,想必也能相处融洽。
秦月出低调归低调,但是北方容王府却丝毫不敢怠慢,容之早半个月回了封地,准备八抬大轿迎娶秦月出,也算是对秦月出的重视,不仅八百里开外便有人接应,领命率队护送迎亲的,还是容之最信任的少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