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从憩道:“还请阁下先赐解药,免得知道后情绪波动,忘记对在下的承诺。”
任东篱轻哼一声道:“解药不在我身上,不过我可以给你配方。”
苗从憩接了锦囊,想一下,笑道:“想必无情画舸不会骗人。既邀先生前来就知道要回答这个问题,在下也把详细答案写在信封里了。”说罢抬手,让身后捧着托盘的人送上一只信封。
任东篱信手拆展,只见素笺上写了四句小诗,乃是出自杜甫的《哀江头》。
明眸皓齿今何在,
血污游魂归不得。
清渭东流剑阁深,
去往彼此无消息。
其意一目了然:方悦意已死,当然不可能重现人世。继续追查往事的自己,只能徒劳哀叹江头而已。任东篱脸上出现一丝惶然,指间微一使力,竟失手将那张信纸揉成了一团。
苗从憩验罢配方,放心笑道:“至于整件事的过程,闲邪王其实是最清楚的人,先生你不妨去问个究竟,苗某若有半句假话,甘受天谴。”
第36节:半醉半醒(2)
香炉袅袅生烟,画眉舫轻缓地驶在犹如绸缎般平滑的江面上。
平日里与主子打闹惯了的红袂,此时却无法靠近半步,连开口言语也不能,只好将求援的目光投向翠绡。
翠绡轻轻摇头,示意不可打扰。两人都有预感,主人见过观棋君子的后果非同小可,且多半与隐世的夫人有关。
二人放下香炉与十三弦筝,悄声退出,正要掩上门,一只手从二人中间穿过,“啪”的一声将门推开。
二人一怔,只听有个声音不耐烦道:“任东篱,你从下午一直闷到月上三竿,也该闷够了吧!”
翠绡暗叫不好,麻烦上门,身为奴婢的她们虽然理应为主人挡驾……但这个麻烦,似乎来头大了些啊。
金猊拨开两婢,哼道:“聪明的就离远一点,装聋作哑才是长生之道。”翠绡花了极短的时间在心中掂量一番后,立刻脚底抹油,而心直口快的红袂早在金猊话语出口时就凭着本能逃开了。
赤炎金猊长驱直入,画舸内部,云屏、白帷、香炉、琴筝,典雅之中透着豪气。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摆饰,经过数日隔绝后重新映入眼帘,欣喜、怀念,还有那一星半点怎么扑也扑不灭的小小妒火,交织在一起,由目光传达给画舸的主人,“喂……你到底是在郁闷什么心事这个东西又不是蛋,孵一孵就会破壳而出!”
可惜他发牢骚的对象完全无动于衷,沉默半晌才冷冰冰懒洋洋地答上一句:“赤炎金猊,我知道这里对你来说熟得就跟自家的蓬壶阆苑一样,没事你自便,有事改天再说,我现在没心情听。”
“那你有心情发呆!”金猊在桌边坐下,拣了个杯子倒上茶,握在手中觉得温度稍低,指间顿时燃起红色烈焰,当即煮得杯中之茶汩汩翻腾。
任东篱斜上一眼,懒懒哼道:“你不觉得烫吗?”
“哟,有闲情逸致看我杯子里的茶水,说明心情还不是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