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这个人脾气硬,头也硬,长得也快。自从去掉长牵扰后,她每隔两礼拜都用电推修理一下,维持在清爽不触肉的长短。
那天陈千跃出门,小刀偶尔得空,刚拿出电推,就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小刀反复对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看,将信将疑:“你电信诈骗吧?”
“不是电信诈骗,请您务必按照苏总的要求做。”
如果真是搞电诈的,那么语气里的演技也太好了,提到苏总两个字时,那恰到好处的惧意和十二万分的敬意,怕是有些科班都演不出来的。而且,电诈图财,这通电话却不图。
小刀迟疑间,对面已切断电话。
那么高傲,散着“自我以下阶级分明”的意思,应该是鸣鼎的人。
抬手抚一把青草一样的头,小刀耸耸肩:“刺脖子了。”
“想剪短吗?”
狐疑。小刀猜测苏鼎话中意,却无论如何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在讨论她的头。当然她也并不明白两个礼拜之前那通让她怀疑是电诈的电话内容。她入行许久,听过苏鼎流言众多,为人孤傲,手段狠毒,却没听过他有什么怪癖,如今这情形却很难不让她往那方面想。小刀眼珠子一转,看见自己的行李箱。
“麻烦不要打哑谜了,我还有别的事,外面雨这么大,我想尽快办完事回家。”
“没关系,我送你。”
苏鼎也在揣测小刀,眼前这个人与他人有异,因为就在几分钟前,他分明辨别出她心中的怯弱和慌乱,他几乎听见她的心跳,眼见她乱掉的阵脚,可现在,她重新聚拢自己的能量,又散出浑不怕的气息。她明明怕啊,又让他觉得,她确实怕,但又不怕。他对事情走向有些摸不着底。
果然,小刀听完也只是笑笑,竟显出些疲惫——和他相处是件无聊到乏力的事吗?
“当然想,但是苏总两个星期以前,特地打电话关照,叫我把头留起来。”
“我倒没想到你会配合。”
小刀在梢挥了挥手,仿佛要掸去雨水,她轻松的动作里满是不经心,也是大不敬:“你都用陈千跃的前途来诱惑我了,我怎么会不动心呢。”
没错,那个电话非但不图财,反倒还允诺她优厚条件,只要她留长1厘米头,就给陈千跃一次洗白的机会,“原本我还想留更长些的。”
“这样就够了。”苏鼎的视线移到行李箱上,“可以开始了。”
房间里的第三件家具,就是一只镜桌,小刀原本就觉奇怪,在这房间里出现这么个东西真是格格不入,原来是这样打算。她从行李箱里拿出电推,戴好围布,站到镜子前,苏鼎的目光始终追光灯一样跟着她。她想,如果她在箱子里藏着什么致命武器,不就可以刺杀他了?当然,她没那么疯。电推一开,滋滋响的声音里,她突然明白蹲下擦轮子的黑西装,原来不是为了擦轮子啊。
“要弄脏地面了。”
说是这么说,小刀报复一样地直接开始推。粗硬的短簇黑就这样如铁花般溅出来,房间里一时只有电推的声音。她专心致志,他也专心致志。情境诡异至极。她不知道这个蛇蝎男人意欲为何,但只要一离开这里,她就要把这则密辛高价卖给营销号。
等一脑袋的头全都重新回归到原来长度,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小刀把电推一关,透过镜子看向苏鼎。他仍是目不转睛看着她。那瞬间,她陡然现他的瞳孔又如蛇瞳。她猛地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看没看错。
“刀小姐,”苏鼎温言,“你刚才的梦里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