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孟晴揉着太阳穴叹气,又吞下一杯酸涩的Tequila。
刺鼻的香水味,在空气中堆积得愈发浓厚,引得一阵反胃。她冲向洗手间,趴在水池旁边呕吐,试图让所有悲伤和不甘离开她的身体。
她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些嘈杂中去,于是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走出夜店的后门,蹲在墙角发呆。
大学毕业以后,张孟晴就很少再来夜店。比起这样的地方,她还是更喜欢在研究所加班,守在宛神的身边。
可是现在阿芙不要她了,她又能到哪里去呢?
张孟晴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仿佛能想象出宛神的腕足会如何缠绕在她指间,带着透明的甜蜜的黏液,带着海水的湿润和咸。
就在此时,一双破破烂烂的皮靴,停在她的面前。
“嗨,你以前是阿芙的饲养员吧?”轻浮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听起来略有几分熟悉。
张孟晴抬起头,对上纹身男锃亮的眼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是你?”
那个烂尾楼里的古怪午宴上,坐在阿芙身边的人。
“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呢。我叫伯舒,是阿芙的哥哥。”纹身男笑嘻嘻地说。
听到阿芙的名字,张孟晴的胸口又是一阵刺痛。
“你怎么在这里?”张孟晴站起来,问面前的男人。“海里的古神,也要出来喝酒蹦迪吗?”
张孟晴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和“海冥”伯舒联系在一起。
在岩屿的民间传说中,伯舒是深海诸神中最著名的猎手,能一口吞掉一整只虎鲨,而胆敢冒犯它的人类,会被做成风干的标本,晾在不知名的海岛上。海风吹过时,那些尸体会像风铃一样摇曳作响。
伯舒摇了摇头。“今天没什么兴趣呢。阿芙生病了,我拿她没办法,想着也许能请你过去看看。”
“阿芙怎么了?”张孟晴忙问。
明明今天才被那样决绝地抛弃过,却又在得知阿芙的消息时,无法控制地紧张起来。还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她今天从外面回来,就彻底变成了粉红色,体温很高,也没什么食欲。”伯舒抓着脑袋,仔细回忆。“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说,只是把自己关在寝室里,一直用身体撞向墙壁。咚咚咚的,撞了一整天。”
喉咙一紧,张孟晴立刻想起116研究所的观察记录。
“那是……宛神的发情期。”
“诶~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伯舒眨眨眼睛。“那你有办法治好她吗?看起来,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张孟晴以为自己会有片刻犹豫,但她却只是脱口而出:“我有办法,带我去。”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伯舒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张孟晴的肩膀。
就像地球突然失去重力一般,刹那间,她被绞进一滩混乱无序的时空。
然后下一秒,张孟晴已经站在空旷的海滩上,眼前是一丛孤独燃烧的篝火。
伯舒立在火焰的另一侧,热烈的红色在他眼底跳动。
“人类必须穿过火焰,才能到达海底神殿。你害怕吗?”伯舒问。
张孟晴没有回答。
她迈开脚步,踏入火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