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切一聲,收回手,「你好小氣。」
他扣上紐扣,「再小氣你摸也摸了,聽也聽了。」
「免得你又說我占你便宜,」她伸直腿將襪子拉下半截,「給你看,喏,我也有。」
她右側腳踝內,紋著一支長短剛好的梔子花,簡單的青綠色線條,柔軟的花瓣和根莖,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顏色,襯得膚色愈白,像打磨光滑的玉。
他半跪在床墊邊傾身。
這姿勢太有壓迫感,她不知為什麼,第一反應就是向後撤,但並未得逞,很快被他握住腳踝,他掌心是熱的。
傅言商抬起頭,和她平視。
「這麼好看為什麼遮著?」
「沒遮啊,」她說,「我穿襪子是因為冷。」
「……」
他狀似隨意地問:「什麼時候紋的?」
沉默片刻。
她的沉默來得蹊蹺,身前的男人抬起眼,她偏了下視線,說:「定下來和傅家聯姻的時候。」
那時候的人選還是傅望,在世家圈內算是上游的那一撥,長輩口中風評也都很好,畢竟即使拋開聯姻不談,有多少人這輩子能遇到真愛呢?概率等同於走在路上被同一道雷打了三次還沒死。
——當然也是有概率的,所以她也會對愛情有一絲小小的期待,否則也不會做戀愛遊戲。但轉機就是這時候發生的。
她上頭一個大兩歲的姐姐,還有一個大七歲的哥哥,無一例外都是聯姻,和傅家簽下合作契約的那天,她破天荒地從電腦前挪開,適時收到李思怡的消息,說好像在Ro11ing俱樂部看到傅望了。
那會兒她剛紋完一支純色的梔子花,麻藥的後勁兒過了,腳踝酥酥麻麻地起了感覺,正好店就在俱樂部附近,她去找李思怡,順便想看看這人長什麼樣——事件急轉直下,傅望在露天陽台三人運動被她給聽到了。
十二月的天冷得結冰,即使緊閉的門也很難遮住聲響,她站在門外,也沒什麼屈辱啊心痛啊之類的感覺,只是純粹地討厭一些玩咖,況且合約簽訂,聯姻很難取消,她越想越氣,柔弱地往要給他端進去的紅茶里加了三包瀉藥。
如果不是當時傅言商出現,她可能會加到五包。
後來的發展就到了一種見招拆招的程度,傅望被老頭子大打一頓,遣送出國關禁閉,她的聯姻對象換成了傅言商。
雖然她那時候也在想,長這麼帥還單身到了27歲,這個人會不會是有一些隱疾?但是算了,比傅望好點,大不了結了婚她先逃避三個月,所以報了個旅遊的冬令營,也導致她和傅言商結婚半年才見過四面——當然其中也少不了他出差國外的推波助瀾。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路梔說:「聯姻很大程度上能給我除婚姻以外的一切自由,這是家裡給我的許諾,所以我同意了。」
「但那時候並不知道自己要嫁給的是一個怎樣的人,以後會更好嗎?換一個地方真的就能無所顧忌地做我自己了嗎?並不知道未來的我,是否會贊同這個當下的最優選擇,反正……」越說越不知道在說什麼,她隨便升華總結了一下,「提醒自己,要記得為我自己而活,差不多就這樣。」
也許其中也有那麼一部分原因,是她想要在這樣的人生里,加一點點自己的反抗。
她其實並不如家裡以為的那樣聽話,她也可以自由地做她自己,在某些她可以掌控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