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王显怕闹胡子,不让家里人出屯子,一旦有危险就糟了。所以屯子里都转遍了,早玩腻了,一见有这等好事,赶忙答应了。
贴岭窝堡离郎牡吐有十来里地,人家也不少,怎么也有两百户吧,那边儿也有个泡子,叫笸萝泡子,比郎牡吐泡子大,里面也都有苇塘,王才去过几次,那里雁挺多的,还有一种鹤类的鸟,叫长脖老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声特别难听,肉也不好吃。
东北农村的集都是在大屯子里才有的,附近的小商小贩把几个大屯子编了日子,这个屯子这月几号,那个屯子几号。郎牡吐没有贴岭窝堡大,所以赶集都是来这里,怎么也比三宝近,到三宝得二十多里,近三十里地呢。
集上无非就是卖各种杂货:针头线脑啦,盐酱咸菜啦,煎饼果子啦。当然金巧最喜欢的还是花洋布,有时到屯子里卖时,大奶奶都要扯几块给她,再扯些粗布给长短工做几身,把旧了的衣服替下来做棉袄里和棉袄面。这回她自己说了算了,自然可高兴了,赵六子把车拴在靠边的一棵树上,从车上袋子里倒出一些青草让马吃。
春夏之交,天不算太热,但太阳还是挺毒的,热得金巧就把外衣脱了搁到包棱里,身上就穿了一个小花褂子。一只手拎着包棱,一只手抓起王贵的手往人群里走去。
王贵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两口子结婚六七年了,这样子一起出门还是第一次。
说是集,其实也没有多大,就是路边摆着摊。
路过卖线的,就是一挂一挂,五颜六色。
路过卖吃的,就是满鼻子的香。
路过卖鱼的,就是一股腥味儿。
路过卖肉的,就是红的白的,层次分明。
路过卖布的,就是花里胡哨,一卷一卷。
……
王贵什么也不懂,金巧买一样儿,他就往回送一样儿,也忙得个不亦乐乎。
这趟他刚把买的几条鱼送到车上往回走,远远地看见金巧正把一块花布往身上比。
金巧还没有生过孩子,不像其他逛集的老娘们,大屁股横长着,穿衣服也不讲究,左手右手,肩膀上,臂弯里,都挂着东西,临了包棱后还隐藏着一个满脸黑泥加鼻涕的孩子,让人看了吓一小跳,有些想呕。金巧就不一样了,衣服裤子
虽然都很肥大(农村人做衣服都以肥大为主,一个是旧了可以做棉袄,不至于单材料,再一个干活方便,不至于撕了扯了的),但稍微让风那么一吹,鼓鼓的胸脯,圆溜溜的屁股,细细的腰、腿便显露出来。王贵有些呆了,身体竟然有了异样的感觉,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长大了。同时也知道了,原来自己喜欢含蓄的美。
回家是满载而归的,坐在车上,两个人都脸朝后,路两边都是些刚赶完集步行往回走的男男女女老人孩子,金巧低头玩自己的辫子,不一会儿,突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回头一看,王贵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莞而一笑:“当家的,看啥呢。”
“没,没看啥。”
听见两个人说话,赵六回头看了一眼,就又回头一甩鞭子“驾――”
这里面的东西,他不懂。
晚上炖的是他们买回来的鱼,大锅炖的,特别香,香味飘得很远。
吃完饭各回各的屋,不一会儿就听见下屋的人在高声大叫,一听就是赵六子在吹牛逼,说在集上都看见啥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媳妇稀罕人什么什么的。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在胡诌。
不一会儿,东家王显就喊开了,吹灯睡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