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起身将爱徒扶起,对他道,“你出去,把你虚清师兄叫过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他交代。”
李梦生点了头,师父的神色一如往常的让人琢磨不透,这让他完全没意识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茅山将迎来怎样的改变。
亦不知他这一生冥冥中已被写上了怎样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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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北神农架,一个道人正穿梭于茂密的山林之中。道人背负短剑,尘汗覆面,但神色间仍透漏着一股凝似实质的冷峻,一双明亮眼眸中似乎像含着火焰一般。
行至一处绝壁,道人收起手中笔,转而拔出短剑,朝绝壁处已是穷途末路的敌手缓缓道。
“逃跑是无用的,束手就擒吧。”
倚靠在绝壁上的中年男人已是伤痕累累,脸上身上还沾染着点点墨迹。他喘着粗气,面临绝境却不怒反笑起来。他伸出一只手,直直的指向不远处的道人,“你是,茅山李道子?”
道人平静的点点头,于是那男人长叹一声,仰天悠悠道,“想我鄂北过山黄,一路大风大浪闯过来,没想到临了竟在个臭杂毛道士手里栽了面。不过你也算个有头有面的人物,日后传出去也不算太丢人,哈哈。”
李道子哼了一声,语气中颇多不屑与嫌恶,“你为祸此地良久,作恶无数,这次还伤了我茅山子弟的性命,早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那鄂北过山黄笑了笑,眼神却变得愈阴冷,“你真以为,我就到此为止了?”
李道子一愣,忽的感觉周遭炁场开始急剧变化,很快,眼前的景色也随之飞变换起来,无法看透的迷雾迅升腾,让原本就深邃的丛林变得更加扑朔起来。
以有形化无形,无形化两仪,此乃阵法之道。
李道子伸出手,试图把握住周遭炁场流动的规律。虽然身陷险境,但他的语气仍是冷冷的,“这就是你最后的布置了?”
鄂北过山黄狂笑几声,道,“茅山来的臭杂毛,我鄂北向来以阵法之道传承最为源远流长,这太乙聚灵阵凝聚了我毕生心血,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寂寞!”
话音落毕,炁场又几多变化,他整个人便彻底从李道子的感知下消失,却是入那阵眼去了。
布阵之人既已归位,这太乙聚灵阵便也飞运转起来,李道子看着周遭缓缓漂浮而起的诸多鬼灵,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张满是鬼画符的黄符纸朝前丢去。
那符纸一脱手,便亮起电光来,随后,至阳至刚的雷电自天而降,将面前的鬼灵劈的四散逃窜。
然而面对如此场景,李道子却深深的皱起了眉。
这阵法,竟隔绝了周遭的空间,让他的符无法沟通天地间的力量,以至于效用大打了折扣。
待雷意散去,那些未被伤及的鬼灵又团团围了上来。李道子摸出怀中毛笔,虚空画符,将这些杀意浓烈的灵体皆震慑在三尺之外。
既然如此,只有破阵才是正道了。
似乎听到了他的想法,那鄂北过山黄的笑声陡然于阵法空间中飘荡起来,“哈哈哈,就凭你这点传承,还想破老子的阵?整个鄂北,能破这阵法的人还没出生呢!”
“果真没人能破你的阵?”
这声音响起,李道子和对方皆是一怔。
李道子望向声音的来处,没过多久,一个气质不俗的圆脸小子自迷雾中走了出来,看到了他,还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这家伙实在太欠收拾了,实在忍不住就出手了。”
三两句招呼完,那圆脸小子便扭头,朝不远处的雾气打了个响指,与此同时,一缕火光霎时于无垠混沌中冲天而起,与此同时,那鄂北过山黄也跟着大声惨叫起来。
“你是何人?竟如此轻易就伤到了我鄂北过山黄的法阵?”
圆脸小子翻了个白眼,很无语的说道,“什么过山黄啊,摸摸良心觉得自己配吗?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今天你八爷就让你见识一下,这法阵之道究竟有多少奥妙!”
他伸出双手,十根手指如同弹奏一般舞动起来,李道子后退一步,只觉得这整个空间的炁场都随着他手的动作而缓慢改变着,雾气凝聚,鬼灵退散,整个法阵,正在往一个明朗的方向走去。
眼前这小子,俨然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圆脸小子的表演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他停止了动作,随后他一挥手,朝虚空之中轻轻一拍,眼前的景致却是如玻璃一般,直接碎裂开来。
阵法已破,他们便回归了现实。李道子看向之前的崖壁处,那鄂北过山黄正躺在那一动不动。他之前就已被李道子击破气海,废掉了大半修为,此处布置方才也被那半路杀出的圆脸小子强行破去,此时反噬自身,已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他一双吊梢眼满含不甘的看向那个半路杀出的圆脸小子,从牙缝挤出了一句话,“你是谁?”
圆脸小子摸了摸头,笑嘻嘻对他道,“让你死个明白吧,法螺道场,听没听说过?”
“法螺道场”四个字一出口,那鄂北过山黄的眼睛便如同见了鬼一般睁的滚圆,余下一口气哆哆嗦嗦的道,“你是……那个小子,法螺道场的屈……”
话音未落,他便就此咽了气。
圆脸小子扭头看向李道子,“老杂毛,我方才看到,你也在追杀他?”
这不客气的称呼让李道子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