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达将棍子高高地举过头顶,迈步向前。西姆看出了她的意图,拼命扑腾着想逃离,但他已失去了平衡,既不能游泳也不能蹚水,还无法躲闪。格温达用尽浑身气力,将棍子向他的头顶砸去。
西姆翻了翻眼珠,失去了知觉,又向水下沉去。
格温达伸手向前抓住了他的黄外套。她不想让他漂走——他没准还活着。她把他拽过来,双手抓住了他的头,使劲地按到了水下。
把一个人的躯体按在水下,比她想象得要困难得多,即使他已经失去了知觉。他那油乎乎
的头发非常滑腻。她不得不把他的头夹在胳膊下,然后双脚离地,这样她的体重才能把他们两个人都拖入水下。
她开始感到自己也许已经胜利了。淹死一个男人需要多长时间?她不知道。西姆的肺里一定已经灌满了水。她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撒手呢?
西姆突然抽动起来。她连忙夹紧了他的头。有那么一阵子,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他。她不敢确定西姆是苏醒过来了,还是仅仅是无意识的痉挛。他的抽搐非常强烈,但似乎是盲目的。格温达的脚又触到了地面,她顿时信心大增,把西姆夹得更紧了。
她四下望了望。没有人看他们,人人都在忙着自救。
又过了一会儿,西姆的抽动越来越微弱,很快就完全停止了。格温达慢慢地松开了手。西姆缓缓地沉入了水底。
他再也上不来了。
格温达气喘吁吁地蹚水上岸,一屁股坐在了泥浆中。她摸了摸皮带上的皮包,皮包还在。强盗们没来得及抢走她的皮包,她得以带着它闯过了重重难关。皮包中珍藏着“智者”玛蒂制作的贵重的情药。但她打开皮包一看,却只剩下了几块碎瓷片——小瓶子已经碎了。
她放声大哭起来。
凯瑞丝看到的第一个在有意识地做着什么事的人,是梅尔辛的弟弟拉尔夫。除了一条被水浸透的内裤外,他什么也没穿。除了先前被打伤的鼻子红肿着之外,他也没受任何
伤。拉尔夫把夏陵伯爵拖出了水,把他放在了岸边一具穿着伯爵手下人制服的尸体旁边。伯爵的头部受了可怕的重伤,很可能是致命的。拉尔夫显然已累得筋疲力尽了,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凯瑞丝考虑着该对他说些什么。
她四下看了看。在河的这一边,只有一小条泥泞的河岸,其间还布满了乱石,根本没有太多地方来摆放死者和伤者,必须把他们转移到别处去。
在几码之外,有一溜石阶从河面通向修道院的一扇门。凯瑞丝有了主意。她指着那扇门对拉尔夫说:“把伯爵从那儿抬进修道院去。小心点儿把他放到教堂里,然后跑步去医院。告诉你看到的第一位修女,赶紧把塞西莉亚嬷嬷找来。”
拉尔夫似乎很高兴有人下命令,他立刻照她说的去执行了。
梅尔辛开始蹚水下河,但凯瑞丝制止了他。“看看那群傻瓜们。”她说着,手指向了断桥靠城镇的那一端。有好几十人站在那里,呆愣愣地看着他们眼前的惨象。“把所有身强力壮的人叫到这儿来,”她继续说道,“他们可以把人们拽上岸,抬到教堂里去。”
梅尔辛犹豫了一下:“他们没法从那边过来。”
凯瑞丝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人必须从漂浮在水面上和沉在水底的桥的残骸之间涉水过来,那有可能造成更多的伤亡。但是主街上这一侧的房屋都有与修道院一墙之隔
的花园。角落处车夫本的房子在墙上开了一扇小门,使他可以直接从花园来到河边。
梅尔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说:“我带他们到本家里去,从他的院子穿过去。”
“好的。”
他翻过了乱石,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凯瑞丝又扫视起水面。一个大个子蹚着水走上了不远处的河岸,她认出那是菲利蒙。他大口地喘着粗气,问道:“你看见格温达了吗?”
“看见了——就在桥塌下之前,”凯瑞丝答道,“小贩西姆在追她,她正跑呢。”
“我知道——但是她现在在哪里?”
“我没看见她。现在你最好是把水里的人都拽上岸来。”
“可我要找到我妹妹。”
“如果她还活着,她肯定就在那些需要救上岸来的人当中。”
“好吧。”菲利蒙又大步走回河里,蹚得水花四溅。
凯瑞丝万分焦急地想知道自己的家人都在哪里——但眼下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发誓一旦有可能,就立刻去寻找父亲。
车夫本出现在他的门口。他是个运货马车夫,宽肩膀,细脖子,矮墩墩,一辈子更多的是靠卖力气而不是靠动脑筋过活。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到河岸上,但四下望了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凯瑞丝的脚下躺着一名罗兰伯爵的扈从,穿着红黑两色的制服,显然已经死了。凯瑞丝说:“本,把这个人扛到教堂里去。”
本的妻子莉比抱着个小孩子出来
了。她比她丈夫要聪明一些。她问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救活着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