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快的嘛!”
“在冬天用的时间多些。可是在夏天,白天有十六个小时,我一天能织六码,当然有玛奇帮忙。”
“真棒!”
“进屋来,我给你看看。”
他的妻子玛奇站在这一间屋的房子后面的炉火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边还站着一个腼腆的男孩。玛奇比她丈夫要矮一英尺多,不过她的身材很结实。她胸围很大,后臀突出,让凯瑞丝联想起一只肥鸽。她那向前翘的下巴赋予她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不过这倒不完全没道理。她虽然
好斗,心肠却好,凯瑞丝挺喜欢她的。她请她这位客人来上一杯苹果汁,凯瑞丝没要,因为这家买不起那种饮料。
马克的织机是个木头架子,一码多见方,竖在地上,占掉了大部分的居住空间。织机背后紧靠后门是一张带两条板凳的桌子。显然,他们全家都得围着织机睡在地上。
“我织窄打布,”马克解释说,“窄打布就是一码宽、十二码长的一匹布。我织不了宽幅的,因为屋里摆不下这么宽的织机。”四卷褐色的坯布靠墙堆着。“一袋羊毛可以织出四匹窄打布。”他说。
凯瑞丝早些时候给他带来了一标准袋的粗羊毛。玛奇安排好把那些羊毛经过清洗、拣选,纺成了线。纺线的活儿是镇上的贫穷妇女干的,而清洗和拣选则是由他们的孩子动手。
凯瑞丝摸了摸布面。她很激动:她已经实现了她计划的第一步。“为什么织得这么松呢?”她问。
马克气恼了:“松?我的坯布是全王桥织得最紧密的!”
“我知道——我没有批评的意思。只是意大利的呢绒完全不同——那可也是用我的羊毛织的。”
“一部分靠织工的力气,要看他下层板条挤压羊毛时使了多大的劲儿。”
“我不相信意大利的织工全都比你还壮。”
“那就是他们的机器了。织机越好,就织得越密。”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言外之意是凯瑞丝没法跟高质量的意大利
毛织品竞争,除非她买意大利织机,而这似乎不可能。
她告诉自己,一时一个问题。她给马克付工钱,数出了四先令,她还要把其中的差不多一半付给纺线的妇女。凯瑞丝理论上赚了八先令。八先令在修桥工程上是顶不了多少用的。照这种速度,要花几年才能织完她父亲全部的剩余羊毛。“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生产得快些呢?”她问马克。
玛奇答话了。“在王桥还有别的织工,但大多数都要给现成的布商干活。不过,我可以在镇子外面再给你找些人。那些大点的村子往往有个家里有织机的织工。通常他都给村民用他们自纺的纱织成布。只要价钱好,这些人很容易干别的活儿的。”
凯瑞丝掩饰起自己的忧虑。“好吧,”她说,“我会告诉你的。这会儿,你肯把这些布替我送到染匠彼得那儿吗?”
“当然。我这就去。”
凯瑞丝一路深思着,回家吃饭。要真正独辟蹊径,她就得把她父亲大部分的余款都花掉。要是干砸了,他们的日子就更糟了。何去何从呢?她的计划是有些铤而走险,可是别人还根本没有任何计划呢。
她回到家中,彼得拉妮拉正端出炖羊肉。埃德蒙坐在餐桌一端。羊毛集市上生意的下跌对他的影响看来比凯瑞丝的预期还要严重。他平素里那种勃勃生气被压抑了,常常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如果还算不上垂头丧
气的话。凯瑞丝很为他担心。
“我刚看见马克·韦伯砸掉了他的手推磨,”她边落座边说,“这样做不是没脑子吗?”
彼得拉妮拉把头一扬。“戈德温完全有权这么做。”她说。
“那种权利早都过时了——已经有好多年没执行了。还有哪里的修道院做这种事?”
“在圣·奥尔本斯。”彼得拉妮拉得意扬扬地说。
埃德蒙说:“我听说过圣·奥尔本斯,那儿镇上的人不时地动乱,反对修道院。”
“王桥修道院有权收回花在建造磨坊上的钱,”彼得拉妮拉争辩说,“就像你,埃德蒙,想收回你投在建桥上的钱一样。要是有人另建一座桥,你会怎么想?”
埃德蒙没有回答她,于是凯瑞丝便应了声。“那全要看这事会多快地出现,”她说,“修道院的那些磨坊是几百年前造的,围场和鱼塘也是。没有谁永远有权阻止镇子的发展。”
“修道院有权收款。”她顽固地说。
“哼,要是他这样一意孤行,就从谁手里都收不到款子了。人们会搬到夏陵去住。那儿可是准许有手推磨的。”
“你难道不懂得修道院的需要是神圣的?”彼得拉妮拉气愤愤地说,“修士们是为上帝服务的!与这个相比,镇上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你儿子戈德温相信的就是这个吗?”
“当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