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带楚安阳来到后院,那里有个荷花池,但此时花期已过,水面上只有大
片大片绿色的藻类植物,在月光映照下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好似深不见底的沼泽。
张老板拍了拍池边雕刻精致的栏杆,说道:“今日酉时,确实有个胖子坐在这荷花池的栏杆上,口中哼着小曲儿。我害怕她把我这栏杆坐碎了,一直盯着呢,后来客人太多,等我忙完了就找不到她了。大概是走了吧,我过来看了看,栏杆也没碎,就没当回事。”
张老板说得轻描淡写,楚安阳却听得心惊胆战,拔出剑抵在张老板的脖子上,怒道:“我家小姐怎么会坐在这池边,莫非要寻死?你为何不拦住她呢?!”
张老板分外委屈:“我哪知道她就是毛大小姐啊,还以为她是某位客人的随身侍女呢。”
陆霜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对张老板的不作为表示不满:“谁家能把丫鬟养那么胖。”
张老板向来心宽,此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一动也不敢动,连声劝慰:“都怪我当时没在意,不过放心吧,毛大小姐不会出事的,我这儿风景好,她肯定是坐在这里晒晒太阳就回去了。”
正说着,一只巨大的绣花鞋不合时宜地漂了过来,在池水中宛如一叶轻舟。
楚安阳脸色一白,飞身到水面上用剑挑起那只鞋,瞬间飞回岸上,将鞋子甩在地上。
大如人头的绣花鞋,里面有两只麻雀筑了巢,正瞪着迷茫的眼珠子望着楚安阳。
张老板干笑道:“哎哟,哪
儿来的鸟巢?”
楚安阳声音发颤:“你仔细看看,这是鸟巢吗?”
张老板没敢说话,陆霜华凑近看了看,那鞋显然很贵重,用姹紫嫣红的丝线绣着繁花簇簇,其间点缀着几颗珍珠玉石,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只有毛大珠才会穿着这么贵的鞋子招摇过市吧!不不不!不看上面的配饰,单独看这鞋子的尺寸,就知道肯定是毛大珠的鞋子,除了她,谁有这么大的脚丫!
这一切出乎陆霜华的意料,他僵立在那里没有说话,只觉心脏跳动得越发猛烈。
耳边传来楚安阳冰冷的声音:“把水抽干!今天要是找不到我们家小姐,我烧了你这茶苑!”
张老板吓得一哆嗦,找人连夜抽干了池水。
池子里什么都有,铜板、玉簪、砚台、板凳、碗筷、生锈的刀剑……
唯独没有人。
张老板浑身污泥,站在荷花池里,捧着另一只绣花鞋,苦着脸说道:“楚护卫,小人已经来来回回翻找过了,毛大小姐肯定不在池子里,她那么大的个头,理应一眼就瞧见的!”
楚安阳心里的大石始终悬着,为何小姐的绣花鞋在池子里,却不见她的尸体?难道有人绑架了她想要赎金?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绑毛大虎的女儿?简直不要命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毛大珠失踪的消息很快被毛大虎知道了。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惨重的打击!
全城戒严,毛大虎几乎要将地皮都翻过来了
,可谁也不知道毛大珠在哪儿。
有人说毛大珠跟野男人私奔了,有人说毛大珠被见义勇为的热血群众杀害了,有人说毛大珠为了陆霜华殉情了,还有人说毛大珠真身是麻雀仙子,没渡过天劫被雷劈死了……
众说纷纭,城中开始流传毛大珠的种种传闻。
颜霄做得天衣无缝,在毛大珠离开将军府以后派心腹潜了进去,偷走原本的字条,换了新字条在上面,见面地点改成了清秋茶苑,还找人乔装打扮,让张老板误以为毛大珠来过,那两只绣花鞋,也是从毛大珠闺房里偷出来的。这一招调虎离山,使得当天陆霜华和楚安阳都在茶苑,等到毛大虎听闻消息进宫的时候,颜霄已经在寝殿里,依旧是那个对毛大虎言听计从的怯懦傀儡。
没人想到颜霄跟这件事有关,毛大虎每次提起,都忍不住在颜霄面前抹泪,觉得对不起皇上。倒是颜霄一直安慰毛大虎,还亲自承诺:“即使珠儿姐姐遭遇不测,朕也会把她当作朕的皇后。”
毛大虎不肯相信大珠出了事,但颜霄心里清楚得很,如今毛大珠的尸首恐怕都凉了吧。
可惜,他忽略了另一种生还的可能性,那就是胖子,尤其是像毛大珠这么胖的!
身上的狐裘大衣成为毛大珠的保护层,再加上她脂肪那么厚,就算从山上滚下来,也没有伤及内脏,而武明山前日刚刚下过雨,泥土松软潮湿,毛大珠趴
在软泥上,昏睡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第五节
毛大珠是被饿醒的,她饿得恨不得见啥啃啥!然而她浑身都是伤,趴在那里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幻想各种大鱼大肉,越想越饿,越饿越伤心,她忍不住号啕大哭。
可惜这里不是将军府,毛大珠哭得再伤心,都没有人理她。
她哭得筋疲力尽,终于明白,哭解决不了问题。
毛大珠费力地挪动着庞大的身体,好不容易将自己挪进旁边靠山的洞穴,说是洞穴,其实只是个浅浅的凹口,躲在里面勉强能遮风挡雨。此时的毛大珠浑身血污,饿得奄奄一息。
毛大珠迷迷糊糊中,把旁边的草根都扯过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