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人、血液、灾难、黑云组成了黑色的晚霞,受惊的鸟雀、祷告基督的词语被扭曲成了诅咒,黏糊糊的,加百列啊!你可知道世人受尽折磨……折磨!为什么不给无辜之人一颗石心,而要将石心镶嵌在恶魔胸膛中呢?
尸体堆积在隔壁,此时此刻,她也是尸体之一,她也被开膛破肚的祭品,她早就
“peng!”
她茫然了很久,然后才逐渐……把山的肉身推开,有人闯了进来,只扫了一眼,等她猛然回神时,本来只存在于她脑中的火海居然烧遍了整个塔加米诺的大宅!!
因为此时她正赤着脚,被一双幼小的手拉着往外跑,她身上只来得及裹了一层床单,不过,哪怕是床单,布料都比她之前出席拍卖穿的礼服多。
“奥鲁和他的老爹撕破脸皮了。”他转了转眼睛,微微偏过头解释了一句:“……哦,虽然其实也没有,谁都知道他不敢反他爹,所以都是诬陷的。”
阿祖罗和埃科修斯的计划很简单,埃科修斯早就想挑唆奥鲁父子的关系,何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可言,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对方铺垫而来的阿祖罗调包了一个童星,由芙瑞嘉出手,加上他有几分模仿的天赋,成功地潜进了几位关键人物的宅邸,那些脑满肠肥的mafia、打手和保安不会去细究一个男孩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自己主人的房间里,他们都很“自觉”地不去打听,
简直受不了。他很轻易地就把保险箱给撬开(雅各布教过,外加又接受了芙瑞嘉培训的他做这件事简直信手拈来)拿到了需要的东西期间也不是没出过岔子,只是被他淡定地糊弄了过去。
那并非“罪证”,他们利用权色收买议员、法官乃至总理,尽管米兰的法官曾经对这贿赂体系进行过清算,不过,这也是老生常谈。“你知道多少人既痛恨那些贪赃枉法的家伙,又默认这样的事实存在?双重标准,哪怕是检察官都会和商人来往呢。”埃科修斯说。于是这只能是“把柄”。名单牵涉范围之广,埃科修斯负责考虑利用哪些人来对付另一部分人。
“你知道……那不勒斯大区情况复杂,塔加米诺控制的除了矿业、体育、建筑,还控制了走私和垄断了垃圾处理……别小看垃圾,前些年那不勒斯可是差点被垃圾淹了,那不勒斯是中左大区,和政府立场不对付,虽然那位媒体起家的总统很想搞一个垃圾处理厂也许是作秀,不过,总被地方驳回,从外部看,他们简直铁板一块,只能看看分化……”
“为什么选这个时间点?”一直听着埃科修斯喋喋不休的阿祖罗问:“因为形式动荡?”
“你还知道……动荡?”埃科修斯说,但他没有太多惊讶的意思。
“因为意大利在下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经济下行,过度的财政支出造成的债务,政治体系四分五裂……从希腊危机以来就这样而且,金融危机会传染,如果欧洲救援基金没有足够的钱来救意大利,那意大利……也许就退群了?”阿祖罗绞尽脑汁地去想雅各布曾经提过的只言片语:“退欧应该能在短期内解决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呆在欧元区导致的……不过这样算毁约吧?”
退欧造成的震荡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最后的直接背锅人也许还是德国,噫,都被意大利坑几次了。
“那你认为,当下应该怎么办呢?”
“啊,”阿祖罗眨眨眼:“我又不是意大利人,意大利最后什么选择,和我也没关系吧?即使说些转型、改革又或者让谁谁上台也无济于事吧,我也不关心您想利用现在的局面做什么,我就想救妮可。”
第一次交锋和试探就这样被男孩避了过去……他们日后,他们之间还会有很多次这样的相互猜忌、套话,谁让阿祖罗确实在这方面比较敏锐。而眼下,在埃科修斯到处寻找联盟、挑唆斗争、最后一举成功拱火的今天,正如阿祖罗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可以帮忙跑腿,甚至利用妮可的来往摸清楚了防卫,他不在乎埃科修斯想做什么,哪怕有点模糊的猜测。
在混乱中,谁能知道谁死去、谁活着呢?塔加米诺的死会推到他儿子身上,而那些元老、集团里的野心家、被埃科修斯暗示的浑水摸鱼者都会一哄而上,他就是需要一场狮群领突如其来的死,他的尸体会被撕碎,他的继承人会被有心之人指控以内部所谓破坏家庭和睦的罪名,自古希腊起,弑父可就是重罪呐!
就在他快拉着尼科琳娜逃出宅邸、逃出那华美而惨白的宫殿之时,那位惊慌失措的公子哥回来了他几乎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拔枪,阿祖罗根本没注意到他,但他那攥住心脏一般疼痛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推着尼科琳娜往后一仰!
子弹呼啸而过,一下子打飞了扬起的、他从不离身的银云挂坠!一种触目惊心的荒谬不安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但他来不及品味,在下一秒,他举起了枪,给了那男人两下但他盲打的,所以完全没击中要害,但是打中了对方的腿,他本来也只是想阻拦一下,因为剩下的事情维托里奥会解决的,随即,布莱雷利抓着尼科琳娜,继续跑了起来!
跑、跑、跑!从那座罪恶之宫逃走,从那男人的怨恨眼神中逃走,从吞噬一切的大火中逃走!
他们狂奔了很久,一直到彻底闻不见硝烟的味道,直到跑到一处山岗……塔加米诺的私宅在一处郊区,因而华美且富有自然格调,他们最终站在了开满繁花的山丘上……
他气喘吁吁,他想大喊一声,看那,尼科罗莎……你自由了,他也这么做了,他眼神明亮,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下,熠熠生辉。
自由……啊。
你真的以为,自己还配得上自由吗?在做了那么多、在见了那么多之后……谁肯宽恕?你自个儿都不肯宽恕自己啊!
她恍惚地往前走了两步,白色的床单沾染了不少灰尘,却依旧像一条裙摆,被风扬起,连同她的长一起,馨香如幸福般包围着她,于是疲累趁虚而入,于是她在幸福的幻觉中听到了颂歌,听到了回归那蜷缩在葡萄藤下的,幼小女孩的召唤。
由于放松而不知不觉松开了手里的枪,并习惯性地握脖子上的挂坠、却摸了个空的布莱雷利一愣,无法被看见的布鲁斯仿佛已有预料,他实在见过太多太多他徒劳无功地扑过去,试图去蒙住那孩子的湛蓝的双眼
“不、不!别看,别回头!阿祖罗,不!别去看!”
她捡起了他掉在花丛中的枪。
在鸟啼、阳光和花香中,辽阔悠久的牧歌从千里万里、跨越群山而来,在他维持着此刻的喜悦转过头去时,枪响。
……
子弹穿过了一切,兜兜转转,从他的蓝眼,再到那孩子的蓝眼,尽情高歌吧,诅咒……他们的瞳孔互相照应出彼此,随即目光继续被呼啸在对方眼中的子弹引领,以未来作为起始,过去作为终结,日月不停流转,光阴一下又一下地颠簸着……
嗅觉与视觉互通有无时,红色的味道闻起来很刺鼻。
一切不过转眼云烟,从子弹出,再到子弹掉落,似乎子弹一直是同一颗子弹,画面顿时一片漆黑,月光恰逢其时地偏过来,照亮了暗巷的满地鲜血,那是一出一遍又一遍上演的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