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本元返回平凉后,即随师傅赵少卿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放到了新设立的平凉马医馆。
赵少卿除了苑马寺的日常事务,还要兼管马医馆的教学管理,并开了一门《诊断学》,亲自授课。他很忙,只能每逢初一到马医馆处理公务,初十给学员上课。学员都怕他,他爱提问,不留情面。
学马医不懂诊断,开什么玩笑?赵少卿第一次上课就严肃地对学员们讲。
赵少卿问:牲畜病了。你怎么知道它病了?得的啥病?
学员答:它主家说他的马牛病了。还有,马医看出来的。
赵少卿道:看把你们能的。主家说他的马有病就有病?马医看出来了?他从哪里看出来的?赵少卿捋着胡须质问。像是要跟学员干仗。
坐在讲台上的是苑马寺的少卿,马医馆的总学监。学员们顿时哑口无声。
赵少卿看着一群呆若木鸡的学员振振有词地强调:所以嘛,一个马医你得懂诊断。牛马得没得病?得的啥病?是要靠医师来诊断的。那你这个医师就要知道牲畜都有哪些病症?这些病症有什么样的表现?我们得通过啥手段来判断?这就是诊断要弄清楚的事情。
我要讲的八症论和脉色论就是来帮助你们解决这些个问题的。赵少卿说完,让本元把已经书写好的提要书卷张挂在身后的座屏上:
八症论:寒症论热症论虚症论实症论表症论里症论邪症论正症论
脉色者,气血也。血气流行,其状有五:四时平正之脉,四时不正之脉,四时应病之脉,四时变易之脉,六经六气之脉。
赵少卿并不看一页书卷,滔滔不绝地道:脉色论,以后再讲。我先说说八症论咋讲咋学?
先,我要分八次来讲解八症论。每次讲解前,先由我的助理本元领着大家熟读各症的名称、病因、症状。也就是要求你们提前温习功课。一是要解决生僻字词,二是要熟悉大概内容。这样你才能跟上我的讲解,知道我讲的是什么。不至于字都没认全,在这里听天书,浪费你我的时间。
随后,本元把写着第一讲“寒症论”的书卷又挂在座屏上。学员们赶紧跟着看卷上书写的内容。
赵少卿拍拍手起身走了。
喻教官的字写得真漂亮。本元听到学员们低声的夸赞,脸红手抖。挂好以后,他清了清嗓子,领着学员朗读:
寒症论
夫寒者,冷也,阴胜其阳也。因久渴而不饮,饮冷水而太过,冷气入胃也。或羸瘦过餐宿冷,或老衰久露风霜,或牧被阴雨苦淋,或素向湿场久卧,湿气透入肌肉,肌肉传入脾经,脾灌四旁,胃潮百脉,以致脾胃合之阴冷。责令凫脉沉迟,按之无力,耳鼻俱冷,口色青黄,前蹄抱地,回头觑腹,浑身颤,腹内如雷,不时起卧。此谓冷伤之症也。
学员毕竟和本元熟,没过多久诵读变成讨论,讨论变成争执,争执变成嬉闹。
半个时辰后,赵少卿开始讲解,学员们又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被问得面红耳赤,鸡飞狗跳的。
曲孛尔,曲孛尔!本元找到马医馆马厩旁边的干草圈,看到从一个干草垛上耷拉下来的半截衣袖。
曲孛尔懒洋洋地欠起身道:你咋找到这里的?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快下来吧,少卿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今天要讲邪症论,你可不能再逃课了。
你也上来躺一会儿。还得半个时辰呢。刚割的干草,香得很,舒服得很。曲孛尔说着伸出一只手把本元也拉上草垛。
我最喜欢闻这个味道了。就像回到了我们草原。曲孛尔舒服地枕着双臂往边上挪了挪,给本元腾出点儿地方。
猜着你又想家了。你这回来才两个多月。本元顺势躺下来,舒服地眯着眼说。我听肖立广说,你有时候一晚上都睡在马槽里?
对啊。这样可以让我的马陪着我,我也想看着它吃草。闻着它的味道我就睡得特别香,就像睡在我的帐篷里。曲孛尔有些陶醉。
本元听了心里有些惆怅。他明白曲孛尔离开草原,离开自己的族人独自到这里读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