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就静静握着牌,而他最终的回答也不出所料
……只是为了救人而已。他放下了牌,为了妮可,他也有自己的利益,他们大可在事成后两不相欠。
第146章
在穿越谎言、谵妄、还有动物才需要承受的纵欲之痛之后,她总会有一段独属于自己的时光,她让自己入迷,让祷词顺利地从自己口中倾吐,随后她再次睡着,在荒漠般的梦中,穿着长袍的苦行僧侣赤着脚,排成列队,沉默地往前行走,她对这个画面异常熟悉,就像她熟悉剧本、熟悉房子、熟悉自己那样熟悉,僧侣们从早走到晚,在连圣人都还未在宣讲台有一席之地的远古时期,人人都是从荒野中走过来的,流血,负罪,歌颂,追寻,她目送着那列队从她眼前而过,却对她的激情熟视无睹,她伸出手臂去呼喊:等等我……等等我!
请不要走,请这里还有信徒、奴仆、愿意奉献爱之人……别抛下我……带我远离这份火炙的罪孽……
秃鹫在天空中盘旋。
她醒来的时候,潮湿的雨仍在下,她用孤独呼吸,以此来维持自己漫长延绵的活死人生涯,她确定自己的灵魂已经被一点点分食殆尽给,这或许才是她不被接受的根本原因。
她伸手抓了个空,随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拢了拢凌乱的头,这是个富有深意的梦,比无穷无尽的逃亡、血腥和碎骨好,这也是个不详的梦,在目睹不知多少个女孩被捂着嘴,从她和奥鲁塔加米诺在一起以来,她胆寒于他残酷的性格与手段、他视诅咒为无物的傲慢。
就连街头那些穿着短裤的小孩都知道,塔加米诺是盘踞在那不勒斯的一条毒蛇,贩毒、买卖人口、拉皮条、敲诈勒索……似乎都有塔加米诺的影子,只是,相比起上个世纪的猖獗,在千禧年过后,这些恶徒就以更为隐蔽的形态蛰伏了起来,人人都在说,嘿,这地方可是有mafia的……只是他们像幽灵,都说有,就是没几个人见过。起码,明面上的奥鲁塔加米诺看上去像个闲着没事的、爱沾花惹草的富二代,和不少女星传过绯闻,这在他们这一行本是司空见惯的,有人想爬他的床,也有人对他不感冒。
直到他看上了尼科琳娜,看上了这位被潜规则打压得一度艰难的绝色佳人,他靠着半哄骗、半威胁把人骗到了手,尼科琳娜也曾天真过,她生长于撒丁岛一望无际的绿野中,凭着一腔勇气和热情独身来到那不勒斯打拼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她以为她觅得良人,直到她多次撞见奥鲁“谈生意”,又亲眼看着奥鲁将一个女孩当做“礼物”送给了某个官员……
“她母亲可是同意了的,”他不耐烦地说:“不然她们凭什么拿到那个主演?你来掺和什么,别坏了这桩好事!”
“好事……你管这叫好事!?”
她砸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瓷花瓶,又撕了所有相片,她本来想直接一走了之,却被奥鲁一拳打到了地上。
随后的时间里,尼科琳娜被他关在了公寓里很久,她假意服软……而正是这份假意救了她一命,她后来才知道,奥鲁那阵子正好又勾搭上了另一位影星……只是,和她相比,对方实在是“太不听话”。
奥鲁尤其爱装深情,他会在差点饿死尼科琳娜的情况下,对着不知情的人控诉她的冷漠,她的抛弃,他有着所有那些自诩精英才有的傲慢,一边大谈特谈“为我们辛苦的母亲干杯”,一边转头吩咐手下把不够漂亮的“货”卖到贫民区去。
而且,尽管他行事张扬,却十分惧怕自己的父亲,塔加米诺真正的掌权人……他怕父亲怕得要死!听话程度还要更甚于那些女人!……在听惯了他深情于尼科琳娜的态度后,这位更残忍、更热爱玩弄的男人就说:“那你把她送过来吧。”
“您说……”他的笑容凝固了。
“我想要,我亲爱的儿子,这就是理由……你爱爸爸,对吗?”
更深的噩梦开始了。
某次,芙瑞嘉会在街上看到瑟瑟抖的尼科琳娜,她这时候会吩咐司机停一停哪怕司机是维托里奥,她可不怵这个男人。
“真是倒霉啊,明明是自己斗不过那个老的,却把火全部到女人身上。”芙瑞嘉靠着窗户,随手抛给尼科琳娜一支女式香烟。
她倒是希望那两头野猪早点死,但是她也犯不着为了熟人去正面对上塔加米诺,法布里奇到底是西西里的家族,即使一直在找机会,也不是很能讨到好。
普通人就是这样,她想,坠入黑暗的狂欢,没人能全身而退,只有接纳。听说尼科琳娜的老家还有个母亲,还有亲人……真是不幸、真是不幸啊!
后来嘛,她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件事了,尼科琳娜也从刚开始不时呛烟变得能顺畅地抽完烟,然后用猫一样的表情来揶揄那些搭讪的男人,就像自己。芙瑞嘉以为她已经活下来了
也许,并没有。在看到她牵着自称阿祖罗的男孩,漫步在那不勒斯街头的时候,她想。
芙瑞嘉所不知道的又或者她有所猜测的是,B的到来确实是缓解了尼科琳娜横冲直撞的绝望与恐惧,他身上有着夏日草地的气息,有着她恍若隔世的童年,他的眼眸蔚蓝若苍穹,她能想象……他是如何奔跑在莽原中,如何走过林间小径,又如何站在山巅的修道院前,山岭幽蓝而空寂,做着荒无人烟的抒情美梦……于是男孩既成了山的一个梦,也成了她的梦……
可惜她没有就此死在梦里,而是被现实唤醒,塔加米诺要进一步把她拉进深渊,他们要求她也参与“生意”,她的胃部一阵翻搅,冷汗沁透了她昂贵的衣裙,塔加米诺能做到今天,到底是有一套准则的等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就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得了她了。
再也没有……
她看着拍卖会上上演的一出出贪婪造就的荒唐,身边穿得人模人样的男人说着结束拍卖后他要找乐子的事情,她倦怠地举着牌子,栗如海藻般搭在肩头,单薄的衣物让她觉得冷,等做完他们吩咐的,她还得赶去奥鲁父亲那儿……他们的矛盾越来越严重了,她谁都不站,甚至巴不得这两个斗得你死我活,多少人用虚假的赞扬口吻讲着意大利多么维护家庭……但在利益面前讲情分是件可笑的事情。
尼科琳娜每次开始前都吐,结束后也会吐,只是结束后,她可以咬着指节忍耐,她已经对羞辱麻木了,然后跪在黑色圣母像前,祈求她拯救自己被肢解的灵魂……
火海。
她在褪去衣服时,静静地让脑中的画面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