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还是冷的。”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多穿一点呢?这儿多冷啊。”
“……与其关心我,不如先在乎你自己吧。”他说随即他就沉默了,也许他不该说这个,他只是……
就像夔娥觉得他莫名其妙一样,阿祖罗同样觉得夔娥莫名其妙。
这实在不是个好季节,寒冷攻城略地,为即将到来的大雪造势。即使遇上这么一遭事,彼时的他们也并没有展现出多少比如对于对方的喜爱之情之类的东西。夔娥非要请他吃个饭,然后仗着自己力气大,硬生生把他拽进了一家小饭馆,但自己却付了钱就跑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快迟到了,她下午还上课的!
她在学校一呆就是一星期。她懒得找孙莉的麻烦,只是申请和老师换了个宿舍,加上这周又有月考。
等她拿着她那张不上不下的成绩单,跟随着人流走出校门时,她根本没想到有人会能专门堵在门口等她不是那帮混子,而是她一直不知道对方姓名的蓝眼少年。
“……这个。”
他冷着脸,也不知道他一个外国人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也许是看校服以及如何从那么几百个人里精准地逮到她。对他根本算不了解的夔娥收到了她那天付的饭钱。
“你这是做什么?”夔娥说:“请你吃的啊?”
“你请我吃饭做什么?”少年生硬地说:“我都说扯平了。”
“什么扯平?”
“……红薯。”他似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红薯……哦哦,不对啊,不就是个红薯?”考试考得脑子打结的她更迷惑了:“有什么必要吗?那红薯五块钱都不值诶!”
“不是钱的问题!”
“是啊,不是钱的问题,你也不用把钱还给我啊?我想请你吃饭是我的事情,你不用回什么的。”
……他确定了,这姑娘脑子绝对不好使。阿祖罗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这在此地是很平常的事情。
……好像说错话了。夔娥反应了一会儿,她掏了掏包,摸出一盒巧克力,递了过去:“呃,那什么,你吃吗?”
阿祖罗垂下眼睛,他们僵持了好久,最终他败下阵来,从盒子里挑了一块巧克力。
“我们只是……素昧相识的人。”阿祖罗意味不明地说到。夔娥还在折她那张成绩单:“……这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她想,她想帮就帮了,就像她随手扶起那个被人泼了一身面汤的女孩那样,即使也没有人会感谢她。
他不知在想什么,没什么话可聊的两人无所事事地分享完了那盒巧克力。在他准备走的时候,东方少女问:“哎,你叫什么名字?”
“……”他抿了抿嘴唇:“B……”
“什么?”她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我叫夔娥,可能你不方便读。叫小葵也可以。”
“……布莱雷利。”他吐出一个单词。
“布莱……什么?”她其实没听懂,只稍微抓住了其中几个音节:“我不太会记外文名……我可以叫你阿莱吗?”
“随便。”
他说。随便吧。他淡漠地想,反正只是个名字……反正此行过后,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再有交集也不该再有交集。
第117章
在生活的概念与无望拼接在一起,任何细微的变动都可以被人为地视作通往另一个境地的征兆。即使夔娥不是那种认为世界上只剩下悲伤的人,尽管她是那个现实意义上从来都是活在灿烂阳光之外的角色,可离不好也不坏所构筑的无涯学海还有一年零上几个月离那个所有人梦中的夏日还有那么长,她盯着教室里那块落进角落的阳光时,突然也就不那么纠结了也就是说,她也从不后悔那天拽住布莱雷利的衣袖。
在那之后,他们其实并没有就此熟络起来,顶多只能算认识顺便知道了他不是俄罗斯人,但他也没说过自己来自何处。在夔娥的人生中,她有些不对付的人,但也因仗义而结识了一些能谈天说地的朋友,遗憾的是,这类友谊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等他们脱下这身宽松的运动服后,绝大部分欢笑多半就会戛然而止从小到大似乎都是如此,所以她也就和以往那样,把这桩虚无缥缈的结识放到了一旁。
有多飘渺呢?一顿拉扯不清的饭钱,一个她根本不用,仅仅只是用来注册网站的邮箱,和一起奔跑过的一段街区。不轻不重,大概刚好卡在有些可惜,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范围内。
她咬着中性笔的笔头,闻着试卷散着油墨味儿。针管里的墨水成为了另一种意义的沙漏,从笔尖渗出,只有在书写时,秋风才会停滞,思考才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