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则反驳说:“我们别在这里瞎操心了,福临背后有个诡计多端、身经三朝宫廷政变的母亲掌舵,那位有勇无谋,又不是两白旗旗主的英王阿济格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天赐,我们俩打睹:英王阿济格必死无疑,连睿王多尔衮也可能被开棺鞭尸,死无葬身之地。”老爷、老夫人见姐弟俩争论不休,劝解道:“你们姐弟俩别打扰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很难预料,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拭目以待吧。”天赐见辩论很难有什么结果,也就顺水推舟下了台阶。说实话,天赐心中也没谱,也许天娇的赌注会赢得全胜,他却会输得精光。天赐心中抑郁不欢,多喝了几杯,老夫人见儿子醉了,命陪房丫头银燕搀扶少爷回房,并送去了醒酒汤。
天赐东倒西歪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在嘟囔:“我没有醉,再喝两杯。”银燕给他喂醒酒汤,服侍他洗漱脱衣睡觉。她懂得少爷的心里装的全是抗清复明的大事,今天看了顺治小皇帝的亲政大典,心里总觉不痛快,没法渲泄,借酒消愁愁更愁,所以才会喝得酩酊大醉。银燕心疼少爷,搂着他健美的身子不住亲吻,温存地睡在一起。半夜,少爷醒来要水喝,银燕将保温在暖壶的醒酒汤端来给他喝。天赐问:“我是不是喝醉了?样子一定很难看,是不是丑态百出?”银燕笑道:“少爷你喝醉了酒后,那模样更风流,更潇洒了,讨人喜欢。”
酒醒后的天赐感到情欲辄起,就想与银燕缠绵,银燕也是欲念难忍,情趣盎然。天赐恣意释放压抑的心情,银燕因而得到极大的满足。你看他此时蛮力无穷,一直绻缱到月色朦胧,黑黢黢的黎明时分,才舒舒服服堕入梦乡。
不久,建斌得到消息,高兴地对天赐说:“英王阿济格与多尔衮的心腹亲信之间生了内讧和火并。英王阿济格强迫豫亲王多尼、巽亲王满海达、端重郡王博洛、敬瑾郡王尼堪和顺承郡王勒克德浑服从和效忠于他。你想,英王阿济格有勇无谋,一介武夫,多尔衮在世时,仰仗多尔衮的权势,狐假虎威,为虎作伥,他早就劝诱多尔衮及早篡夺皇位。现在多尔衮死了,他野心勃勃,想当多尔衮第二,但他不是八旗旗主,只统领少数几个牛录,根本压服不住诸王。豫亲王多尼刚袭其父多铎爵位一年多,只是个十五岁的大孩子,长得像个圆滚滚的肉蛋,又没有战功,成不了大事。巽亲王满海达袭其父代善的爵位,他父亲受多尔衮排挤,多尔衮一死,他扬眉吐气,当然不会再买英王阿济格的账。郡王尼堪和博洛现在得到顺治的青睐和重用,凡事都顺从小皇帝顺治的意图,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何况他们过去都投靠过多尔衮,难免谨小慎微,如履薄冰。顺承郡王勒克德浑是阿达礼的兄弟,阿达礼被多尔衮斩籍没,株连到勒克德浑被贬为庶民,多尔衮死后终于等到了平反昭雪,当然对顺治忠心耿耿,极力揭露阿济格的狼子野心。诸王及时识破了英王阿济格的阴谋诡计,联合起来对付这只贪婪的白眼狼,暗中调拨精兵强将,擒获了阿济格。现在已经押往午门外,听候皇上落。”
天赐听到这个消息后喜忧参半,他问建斌:“对少年天子威胁最大的是正白、镶白和正蓝三旗的力量,原来由皇帝亲领的两黄旗重臣大多也投靠了多尔衮。福临能朝纲独断吗?”建斌说:“听说议政王大臣们遵照皇上谕旨推出的六名尚书谭泰、朝岱、济席哈、陈泰、鳌拜、噶达浑中,吏部尚书谭泰和刑部尚书济席哈都是正黄旗的,其余四人分别是镶黄、正红、正蓝和镶白的,没有正白旗的人。福临明白,正黄旗的谭泰虽然投靠了多尔衮,但他并不像巩阿岱、冷僧机那样死心塌地,而是一个见风使舵、出尔反尔、卖主求荣的小人。少年天子胸有大志,深谋远虑,暂且仍委以重任,谭泰当然感激涕零,阿谀奉承了。福临如此气度,正黄和镶黄原来投靠多尔衮的重臣也因此都归顺了这位少年天子。正蓝虽被多尔衮强制收走,但多尔衮一死,其嗣子多尔博已不能掌控。镶白旗旗主多铎儿子多尼年幼无知,难以驾驭,已被调往正蓝旗。因为正白、镶白和正蓝三旗已成无主之旗,统归朝廷调遣。至此,威胁少年天子的正白、镶白和正蓝三旗的心腹大患遂告剪除,两黄旗重臣也纷纷宣誓效忠朝廷,不利于少年天子的危险局势已经安然逆转。少年天子渐渐的可以独掌朝纲,稳操胜券了。”
天赐想不到这位少年天子福临和他背后的皇太后大玉儿早已胸有成竹,这么快就稳坐钓鱼台了。他感到原来的分析有点过高的估计了英王阿济格的能力,出乎意料的是这位英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转眼间就落到这般悲惨的田地。天赐不想再预测多尔衮及其余党的命运,闭门谢客,一门心思的翻译天文和历算的书籍。可是,惊人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从清宫传来。建斌将收集来的情报,一五一十的告诉天赐:“福临时来运转,但他却含而不露,将英王阿济格逆反的案子交由位居议政八王之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审理。多尔衮在世时,因为济尔哈朗效忠皇太极和福临,屡次遭受多尔衮及其党羽的排挤和打击,整天胆颤心惊的过日子,现在他终于可以重整旗鼓、扬眉吐气了。济尔哈朗揭阿济格封锁多尔衮的死讯,擅自派遣三百精骑急驰进京,为篡位作内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公开胁迫诸王合谋叛乱夺权。善于阿谀奉承的谭泰也站出来揭阿济格早就犯下大逆之罪,说阿济格在多尔衮独裁朝政时,口出狂言,称皇上为无知阿斗,罪当诛杀。于是诸王议定,将英王阿济格定罪免死,幽禁起来,统领的牛录全部被夺,家产人口统统被籍没。此时的英王阿济格已是生不如死,但福临仍不解恨,后来干脆下旨令阿济格自尽。”
天赐感叹道:“想不到福临和大玉儿这么快就除去了阿济格这个心腹大患。但亲政需要坚实的政治权力和可靠的执政班子,所以必须清除多尔衮安插在朝廷中的余党权势,这就是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天娇笑道:“天赐你整天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译天文书。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言,小皇帝福临正在惩治多尔衮之罪。福临八年来受多尔衮的恫吓和欺凌,内心压抑的痛恨和怨愤终于像火山一样暴出来,他非要将多尔衮开棺鞭尸,彻底清算,才能宣泄他心头之恨。”
建斌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全过程:“我听朝廷的近臣说,福临临朝亲政后,王公大臣们现,与多尔衮摄政时,独揽朝政,独断专行的情景截然不同,这位少年天子很有治国平天下的才能,为人谦和宽厚,雍容大度,遇到重大政事都要先征求议政王及议政大臣的意见,并委以军国重任。他直言不讳的说:‘朕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这八年间十四叔多尔衮摄政,独断专行,飞扬跋扈,将朕视为阿斗,也不让朕学习治理国家的学问,用心何其毒矣!如今朕阅读各位大臣奏折,却茫茫然不知所措。今后朕决心苦读致世经学,要像父皇太宗那样,做一个继往开来,兢兢业业,守成创业的明君。’王公大臣们听了福临一番肺腑之言后预感到,刚埋进城东九王坟的多尔衮已是难逃惩处的命运了。”
天赐急切地问:“我想福临不会自己赤膊上阵,拿多尔衮开刀,是谁放了第一炮?”建斌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小皇帝善于借刀杀人。最先揭多尔衮罪行的是正白旗的苏克萨哈,这位脸色黝黑的黑胡子近臣,在多尔衮摄政时受到压制和排挤,今天听了少年天子福临的一席话,一肚子的怨言暴出来,他圆瞪双眼,愤怒的说:‘多尔衮生前私制龙袍和御用服饰,还阴谋将两白旗驻防永平府,妄图篡夺皇位。他死时又用衮黄明袍殓葬,犯下了僭越逆反大罪。多尔衮的罪孽深重,切不能姑息宽恕,否则难向祖宗和臣民交待。’詹岱、穆济伦等大臣也附和道:‘议政大臣苏克萨哈揭句句属实,我们亲眼目睹,可以作证。请圣上明断,严惩不贷。’福临铁青着脸,明确表态说:‘祖宗定下的规矩,八旗王公犯法与黎民百姓同罪。看来十四叔身居摄政王之,权欲熏心,利令智昏,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朕了。’即令内侍太监吴良辅将大臣们揭的多尔衮的罪状一一记录在案,等到查实后再予以严惩。于是,受多尔衮压制、迫害的大臣,纷纷揭露这位已盖棺入土的混世魔王的罪恶。有的说,多尔衮所用的仪仗队、侍卫队的等级都与皇上的相同,他的南明宫官邸规格也与皇宫相仿,犯下了僭越之罪。有的说,多尔衮恃功专权,以朝廷自居,政令出自他一人之口,生杀予夺都得听命于他,朝野上下,只知有摄政王,不知有皇上。甚至令王公大臣每天到他的南明宫听候差使,擅自将国宝玉玺拿回王府,犯下了专权之罪。善于拍马奉承的谭泰说,‘多尔衮排挤打击郑亲王,将其亲弟多铎封为辅政叔王;他背信弃义,自称皇父摄政王,要太后下嫁于他,还逼死肃亲王豪格,霸占他的福晋,实属罪大恶极,臣民共愤。’福临听到谭泰提到他母后下嫁多尔衮一事,触动了他内心的伤痛,不由得怒冲冠,拍案而起,下旨立刻将多尔衮逆谋一案交由议政王和议政大臣审理定罪,昭告天下。”
老爷和老夫人说:“我们带外孙女云瑶到王府井大街去玩,看到街上贴出了诏告,罗列睿亲王多尔衮‘妄称太宗夺位’,‘私制御用服饰’,‘擅自将国玺带回府中’‘索取有夫之妇’等许多逆谋罪证。诏告说,多尔衮罪证确凿,神人共愤,罪不容赦,谨告天地、祖庙、社稷,撤其庙享,夺其封典,籍没其家产,平毁其坟墓及府邸。”
建斌说“顺治帝下令削夺多尔衮的‘诚敬义皇帝’的谥号,家产全部入官,将他的官邸南明宫夷为平地。可惜那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准皇宫已经变成了废墟。多尔衮的尸体已从墓穴中刨出,用棍子打,鞭子抽,割掉脑袋,暴尸示众之后,又焚骨扬灰。多尔衮的那座雄伟肃穆的坟墓已经捣毁成瓦砾场,多尔衮的女儿东莪赐与信王多尼以及养子多尔博已贬为奴隶,多尔衮的党羽非贬即死。福临他先拿吏部尚书谭泰开刀。谭泰善于见风使舵,出尔反尔,而且性情暴戾,贪赃枉法。多尔衮摄政时,御史张煊弹劾谭泰罪行,谭泰仗着有多尔衮撑腰,在宫廷上挥臂咆哮,致使张煊反而被诛。福临遂以谭泰贪赃枉法,骄纵横暴,将其伏法,籍没家产。投靠多尔衮,为非作歹的大学士刚林、镶白旗固山额真何洛会、贝子巩阿岱、锡翰、内大臣讷布库、冷僧机等相继正法,籍没家产,其弟、男、子侄皆革去宗室,贬为庶民。福临重拳出击,铲除了多尔衮的余党,沉重打击了两白旗势力,直接掌管正黄、镶黄、正白三旗,限制八旗贵族势力,颁布《大清律》,严惩贪赃枉法、骄奢横暴的官吏。”
天赐感慨道:“想不到福临在短期内就铲除了多尔衮的执政班底,大大加强了他的中央集权统治。福临这样愤怒宣泄他对多尔衮的痛恨,他的母亲大玉儿能心安理得吗?我看大玉儿对多尔衮还是有感情的。”
建斌说:“我从姑妈那里得到消息,皇太后大玉儿始终保持沉默。她的内心对第二任丈夫多尔衮可以说是爱憎难分,但对亲生儿子福临却始终是疼爱有加。姑妈说大玉儿一连几天没有迈出慈宁宫,呆滞的坐在那儿愕。她的内心充满着矛盾,一方面她为儿子亲政后能迅诛伏多尔衮余党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她从福临恣意泄的举动中觉察到儿子对自已的不满和怨恨。大玉儿的第一任丈夫皇太极很少宠幸她,皇太极喜爱的是她的亲姐姐关睢宫的辰妃,大玉儿缺少男人的关爱和呵护。而多尔衮是个多情的种子,他有三大嗜好:烟酒、鹰犬和美女。多尔衮体格修长,风流倜傥,身上有一种男人的阳刚之气。多尔衮的魅力令寡居的大玉儿心乱神迷,身不由已。大玉儿雍容华贵,妖艳丰腴,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风情神韵,令好色的多尔衮神魂颠倒,不可抗拒。多尔衮与大玉儿是男欢女爱,两情相悦,他们的结合既是情爱姻缘也是政治联姻。婚后,大玉儿经常承欢,是多尔衮让她尝到了做女人的快乐和幸福。多尔衮经常宠幸大玉儿,情意绵绵,恩爱有加,暂且收敛了登基称帝的野心。在大玉儿看来,多尔衮对大清是有功之人,他虽然野心勃勃,贪婪成性,但毕竟对福临有拥立之恩,而且生前始终也没有废帝篡位。大玉儿感到痛心的是,为什么儿子会如此薄情寡义,疯狂宣泄复仇呢?”
天赐分析道:“福临从小缺少父爱,额娘是他唯一的亲人,由于大玉儿对他过分的溺爱,养成了骄纵任性,放荡不羁的性格,其实他的内心却是十分虚荣、抑郁、自卑和脆弱的。他不容许别的男人分享他的母亲,他不能理解母亲的爱情需求和良苦用心,他也不懂得他们母子八年来都在仰多尔衮的鼻息,皇帝和皇太后的地位危如累卵。在他看来,额娘下嫁多尔衮是对父皇的背叛和失节,让他感到羞耻和屈辱,只有严惩多尔衮之罪,才能泄他的心头之恨;只有铲除多尔衮的余党,才能继承父皇的千秋伟业。现在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隔阂越来越深了,福临今后还得依赖大玉儿的辅佐和指点,可以预见,母子俩在朝政大事和家庭婚姻上还会生矛盾。”
天娇调侃说:“天赐这次的预测算是对了。可是上次你要跟我打赌的话,肯定输得精光。”天赐笑道:“看来福临已经顺利亲政,下面就要看他在战场上如何与南明的抗清复明义军较量了,谁胜谁负很难预料。我得赶紧回江南去,那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干。”
临行前,天赐将刚译完的天文历算译本草稿交给汤若望校正,并向他辞行:“这中译本我匆促完稿,请老师审校。我马上要离开北京。福临亲政伊始,已经顺利清洗了多尔衮余党,将踌躇满志的继续剿灭南明抗清义军。我要回江南,投入到抗清复明的斗争中去。今后恐怕很少再有见面的机会了,特地向老师辞行。”
汤若望深情地说:“你为大明帝国和汉族同胞的生死存亡而战斗,愿上帝保佑你。但是我还是要劝勉你一句,我经历了大明王朝天启和崇祯两代皇帝,深知明朝政治腐败、党争激烈,南明小朝廷更是派系林立,内乱频繁。眼看大明帝国这座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南明小朝廷已是病入膏肓,回天乏力。我劝你不要卷入桂王政府的党派争斗的旋涡中去,还是在野做个江湖豪杰的好。要是抗清复明斗争失败了,我欢迎你到北京来,与我一起从事天文历法的研究工作。”
天赐说:“要是我们被满清八旗打得身无立足之地,我将流亡海外,到你的家乡欧洲去游学考察,还想驾驶战舰环球航行。”汤若望竖起大拇指赞扬道:“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到欧洲去看看那里的文艺复兴运动、工业革命和资产阶级共和国,会增长你的知识和才干的。环球航行更是个又刺激又冒险的计划,我在北京等待你凯旋归来。”师生俩相互勉励,依依惜别。
金磊说:“福临六岁登基,虽然只是个傀儡儿皇帝,却磨练成了深藏不露,坚韧不拔的性格,所以他这次能平安亲政。”邢姬说:“虽然他同多尔衮余党较量中赢得了胜利,但是不能凭一时的成败论英雄。”谷宗义说:“真正的英雄能经得起失败的考验,韬光养晦,东山再起,迎接抗清斗争的新高潮。”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