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小院之中,百尺杆上张弓弦五条,有那舞伎五人,不过八九岁光景,着五色衣,执戟持戈,随着奏乐,舞《破阵乐》曲。
督舞之人,乃是一位年逾三旬的妇人,瞧见程主事,唬了一跳,连忙出言止了乐舞。
只见那妇人带着舞伎和乐工,来到程主事的面前,纷纷行礼。
程主事摆手说道:“赘言毋叙,寻解琴来。”
周钧听了这话,一愣。
他原本以为这位年逾三旬的妇人,就是程主事口中的解琴解都知,哪料到却是另有他人。
那妇人听了程主事的话,一边告罪,一边飞奔回了屋里。
不多时,那屋中走出了一位二八年华的绝色女子。
待那女子走近,见多了前世美颜的周钧,都不自觉心中赞叹了一声。
这解都知,当真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婉若九秋之菊。
明明只是薄施粉黛,身着素襦,却给人一种不妖不冶、悦目佳人的美感。
只见解琴走到程主事的面前,施施然行了万福,道了一声安。
程主事本还想板个脸训教上几句,听了解都知的那一声道安,却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对上解都知这般的人物,怕是怒目金刚,都得收了嗔痴。”
解琴脸上看不出丝毫得意之色,仍然只是淡淡的浅笑。
只听她开口说道:“曲内不知情者,只道程老严苛,妾身却知您顾护北里多年。”
程主事又是一声叹,指向身后的周钧说道:“这位是都官司新判的书令史,周钧,字衡才,周二郎。”
解琴看向周钧,脸上波澜不惊,又行了万福。
周钧微微欠身,拱手还了一礼。
解琴身形微微一顿,只是用眼角余光,多瞧了一眼周钧。
再回身看向程主事,解琴说道:“程老,院内风寒,不如入宅吃一杯香荼?”
程主事点头,又对周钧说道:“听笙竽之北里,品香荼於故冉,二郎今日且尝尝解都知的手艺,这可是府司宴游都难得的佳饮。”
跟在解琴和程主事的身后,周钧进了堂间,见那陈设之中,画扇垂帘,茵褥帷幌,书册成柙。
明明是女子的住所,却显得一派大气,净晓春秋。
先是待程主事入了东席,周钧斜身坐了月牙凳,看见解琴告了一声罪,朝着堂后走了去。
程主事看着屋内的摆设,轻嗟了一声,对周钧说道:“解琴初入北里,却是在开元二十七年。”
“某初见之时,只是个尚不及坬木高的小娘,从渝州被拐至了长安,又以畧钱给了假母,作了养女。”
“一转眼,也这么多年过去了。”
周钧听程主事说起这些,只道是后者有感而,故而未有搭话。
过了一会儿,解琴端来一盛盘,上面放着一尊散着淡淡香气的荷壶,另有数个刻有佛偈的瓷杯。
素手持器,解琴为程主事和周钧,各倒了一杯香荼。
周钧看着这杯中宛如金琥一般的液体,先是举到面前轻轻一嗅。
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再轻抿一口,不由眼睛一亮。
杯中的香荼,经过口腔、食道,再到胃中,熨梳了一身的经脉,令人不禁叹了一声妙。
周钧再回味了一遍,只知道这香荼,并非是茶叶泡制,而是类似于某种水果茶,却也不知是什么果料。
他正待再饮一杯,却听见程主事对解琴说道:“且知晓了,从今往后,都官司的北里之事,皆由衡才来事。”
听见这话,周钧和解琴均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