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师兄倒是一个可交之人。”
陈珩心想。
“不过,容师兄我斗胆冒犯,这地渊一事——”
许稚放下茶盏,刚要劝说,却被陈珩摇头打断。
“地渊,我是非去不可的,师兄请不必多言了。”
“你也是通读过道书的,难道不知地渊下通幽冥黄泉,至深至暗,其中不知镇压了多少妖鬼邪祟吗?
在古老时代,连自天外而来的那尊尸解仙都陨落在了地渊里,东弥州为此降了足五日的血雨!”
许稚气急:
“宗门符诏,要弟子们去地渊采集阴马、人面芝,给的奖赐虽然丰厚,但那是要用命来换的!你若死在地渊里,连转生都求不得,要永生永世在那里受折磨,这岂不是正如了晏长老和晏平他们的意?”
地渊是东弥州下接幽冥黄泉的一处甬道。
不单东弥,在其余八州,也皆有地渊存世。
此地虽是葬地、诡地、凶戾罕有的纣绝阴之所,却也孕有不少修行资粮。
如那阴马和人面芝。
前者可做为铸就洞玄第一重“龙虎炉鼎”中的一味大药。
后者被研磨成香,更是能暂且破去天魔乱道的惑幻,守得灵台清明。
这还只是地渊浅层的外药,至于更幽微浑黯处的物产如何,便更不用多说了。
陈珩尚在水牢圈禁的时候,刑房道士便有意无意提及过此事。
虽然明知有诈,但那时的他还是将此事暗暗记下,等到圈禁一除,便去奉事房领了符诏。
他去地渊。
不单是为了奖赐,更是,为了让能自己活命——
“徐愢的寒斗真炁霸烈无比,如果还寻不到阳属大药镇住躯壳,过不了半月,我必死。”
陈珩看着许稚,淡淡道:
“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财货,能购得大药。晏蓁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取用过她分毫事物,她死后,如你所见,乐善房被宗门查没了,我这个乐正和你们这些乐师,都成了寻常道人。”
“可是,在宗门那,只要领了去地渊的符诏,人人临行前都能有两瓶小白阳丹和八百符钱赐下。符钱姑且不论,有那两瓶丹丸在,我至少能把身上的寒斗真炁压制住半年,许师兄,想要活命,我唯有如此了。”
……
其实。
陈珩还有个缘由没说出口。
地渊符诏是玄真派派主的敇令,寻阴马和人面芝,也是他的属意。
在这位离金丹仅有一步之遥的高功大练师面前,即便是桀骜如晏飞臣,也唯有俯听令的份。
接下地渊符诏,便意味着在去地渊前,至少是明面上,晏飞臣不能对他出手。
否则,便是驳了这位大炼师的面皮,故意要讨他的不快。
因此缘故,虽然明知水牢里那刑房道人是故意说给他听得,陈珩也没有选择,只能如此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