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讶异的神色变化了,显得古怪,严斯谨却从容不迫地伸出手,「让我换下衣服吧,我……要进去看他!」
(完)
与病床的距离越来越短了,恍如隔世才见到牵绊他的人,严斯谨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著──曾纽变成任何模样,他都不会畏怯,只是在考虑开口的第一句话该说什麽。
「大牛?你还好吗?是我……」俯身轻摸对方头上的纱布,严斯谨的手指依旧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还是怕见到失明的大牛,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心疼!
曾面对小牛虚假的爱语时出现过的甜蜜感觉,宛如初恋年代的纯涩却热烈的心悸又一次复苏了,这潺潺流动的情感之中,也拌著恋爱中的人才有的悲伤、忧虑、羞怯、幸福……
严斯谨想,他是真的找回只对小牛抱有过的感情,也找回了恋人间最基本的元素──信赖。
指尖的触摸延及青年的头发,感受著安静乖巧的柔软,严斯谨又忆起过往的痛与怨,而大牛为他做的一切、他对大牛深不可拔的猜疑与伤害……大牛曾默默的守护、退让,保护他不受萧红欺骗时使出的手段,还有被他刺伤的大牛坚定的胸膛、温暖的微笑与最终的承诺,爆炸中深情的呢喃与不变的拥抱……
纵使他仍然无法彻底信任大牛这个人,但他却坚信大牛对他的感情;他痛恨撒谎的大牛,由於那是对他的背叛与伤害,可他现在懂得,谎言有善有恶,也许大牛还会欺骗他,可是却不会伤害他。
也会疲倦、也会孤独的他需要的是大牛的爱与怀抱。
「大牛……我已经想通了。我们重新来过吧,无论你变成什麽模样,我都不会离……」
「可是老板……」青年原来清醒著,还打断严斯谨的话,口吻透著淡淡的哀愁,「你不用感到内疚,我是个对谁都会狠毒的坏蛋,救你只是本能,你不需要为了这个才……」
「当然不是,大牛……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小,不是,不提过去了,就说这一年多,我看著你为我做的所有,我不傻也不是不懂,我也会被打动。我知道你是个狠心……」
「老板!你,能确定你现在摸著的人是谁吗?我……不是小牛,他只是我年少无知时扮演的角色,你曾见过的那个恶魔才是真正的我,我……」像是完全丧失信心,如此长的时间里,似乎是青年首次流露出倦怠并提到……只有他们才懂的「第三者」。
原来他也一直明白,严斯谨有些惊愕,大牛也知道他喜欢上的只是那个记忆中伪装的可爱可怜少年,对真正的曾纽却是诚惶诚恐、避之不及……
「但是……大牛啊,现在在我面前的人,不就是你、不就是大牛吗?不是小牛也不是曾纽,是那个既是小牛又是曾纽的大牛啊……我,不会再总是怀恋那个不存在的小牛了;我,想要一起过完下半辈子的人,可是你啊──大牛。」
「……对不起,老板……那个只会伤害和折磨你的曾纽已经死了,至少在你面前,我会一直是我,是大牛,所以……」视线中的肩膀发抖了,严斯谨的耳膜还收到青年哽咽的声音,「所、所以,一定要再爱我,也要再相信我……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身影战栗得更厉害,似乎有躲进被窝里的啜泣声,严斯谨悄悄地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弯下腰,伸手从後上方紧紧搂住青年的身躯,力道大到他自己都有了痛觉,可也拥有了告别苦涩的满足。
等了半晌後,青年抽动鼻子的声响变得轻微了,严斯谨也才松开手,捏著对方的耳朵,「好了,大牛,快让老板看看你现在的……」
「一定眼睛也肿了,都怪老板为什麽要……」
闻言,严斯谨先是一怔,随後若顿悟般,急切地扭著青年的上身,「大牛,大牛,你在说什麽?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麽了?」回转过来的脑袋上,一双亮晶晶却红肿的眼正藏著无辜的困惑,直勾勾地盯著男人失措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