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喝茶的林永寿,放下茶盏,一锤定音地吩咐道:“事有轻重缓急。你母亲说的在理,侯府……你姨母那里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先紧着你阿奶的病吧。
“等黄管家自仁医堂把人请了来,就送你们一同回西柳庄去,仲秋节礼也一并带回去。葛大夫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神医妙手,用不了几日,定能令你阿奶药到病除。待你阿奶病愈后,你再上京也不迟。”
对于做官的而言,丁忧是时刻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柄剑。
官员们最怕的就是父母病重,一旦家中高堂去世,头上悬着的剑就会无情地落下来。
不管官做的再高、再风光无限,都要承受自云端倏然跌落在地的无常折磨。
夺情的情形也不是没有,但对于九成九以上的官员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更遑论林永寿一介小小的县丞了。
林永寿寒窗苦头十数载,才中了个秀才,后来在连襟的提携下才得以自无人问津的秀才堆里脱颖而出,在邻县谋的了一官半职——河东县县丞。
从此,可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他就成为柳桥镇,乃至云阳与河东两县远近闻名的人物,出了不少风头,享了不少尊荣。
更是尝了不少当官的甜头。
由穷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一旦尝到过这当官为宦的诸般好处,又岂能舍得下所拥有的一切瞬间就化为乌有呢?
虽然他也想早日送女儿进京讨好平西侯府的那位姨母,以求来日在仕途上还能有再进一步的机会,但这桩事在丁忧这样的大事面前,又算不得什么了。
林永寿又嘱咐了林幼卿几句回去好生照看阿奶之类的话,就挥手教她回去收拾行李,用过早膳即刻动身。
她猜到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尾。
单以为是宋氏姐妹之间的一场角力,却忽略了能碾压一切势力的天意。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抵如此。
在这场较量中,处于劣势的小宋氏之所以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显然是因着无所不能的天意,半道横插一脚。
不过,这样的结局林幼卿也很满意。
比起上京,她更乐意回西柳庄在林阿奶跟前侍疾。
见大势已去,再不甘心也已无计可施的林二娘,又是撅嘴,又是跺脚的,被盯着她的小宋氏狠狠地剜了几眼,才些微收敛了一些。
时间紧迫,林幼卿出了正院便加快了步伐。
芸香则有些勉强地跟在后头,脸色不比来时欢快,有些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况味。
见前面的大小姐没有说话的兴致,她也就把在舌尖上的打转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脚下紧赶两步,尽量跟上大小姐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