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广场,一张冰床固定在中央,如雾般的寒气从中释放弥漫,白苍苍的老人背对着路寒和桑吉,如雕塑般如痴如醉地盯着冰床。
路寒和桑吉小心谨慎地走了进去,目光皆是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那张冰床。
那上面躺着一位少年,身材肥胖,但远没有到“肉泥”的程度。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广场上多出了陌生人,竭尽全力的想要抬起头,口中出恐惧嘶哑的声音。
“救我……救我……”
路寒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然而那一刹那头顶就像是被扎了一万根针般,心脏凉到了极致,有寒意穿过周身各处。
因为床上那人全身的肌肤都几乎透明化,别说是血管了,似乎就连内脏都能模糊看到,所有的血都在往胸口处汇去,那里生长着一朵饱满的,娇艳的,妖冶的,血红色的大花。
一株人形的暗红色人参,就这么不合常理的长在花蕊的中心,汲取着少年的血,结出的花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往外排放出诱人心神的香气。
路寒与之相隔甚远,闻到的一瞬间都感觉全身上下的气血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空前的热烈蓬勃,更别说服用者了……返老还童真的不是空谈!真的能够做到!
站在冰床旁边的老人忽然转过了头,明明还是那张面孔,慈祥和蔼,温文尔雅,穿的衣服上甚至还绣有几块补丁。
可他在路寒和桑吉眼中的形象却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找到了这里,是因为他吗?”
邓雪风没有意外,目光柔和地看着床上的少年,枯槁如柴的手在对方的头上温柔穿过:“他从小就是一位不安生的孩子啊,不然昨天也不会察觉到什么,趁着我不在大呼小叫了。”
少年的身体颤抖出层层肉浪,绿豆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你们不认识他吧?他是金员外的孩子,本不是刻意培育的药材,而是一场欢好后意外的产物,她娘亲还以为偷偷抚养着孩子长大,就能带着他认祖归宗,然后跟着鸡犬升天……”
邓雪风的笑容很冷,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勾起了少年某段后悔终生的记忆。
直到现在,他还忘不了小时候母亲告诉他身世时,两人抱在一起,以为苦日子已经到头的震惊与喜悦。
谁能想到他们主动迎向的美好生活,实际上却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渊?
痛苦之色如潮水般从少年的眼底浮现,鲜血在激荡的心情之下,更多的汇入了那株血灵参当中,于是脸色更白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少年的生命在进行着某种残酷的倒计时,当体内鲜血流尽的时候,他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然而即便是桑吉也没有办法。
因为血灵参是明教明的绝顶邪物,栽种于人的心脏,成熟的瞬间便会破开肌肤疯狂地汲取宿主的鲜血开花结果。
如果是婴幼儿也就罢了,可问题是少年的体内已经养了这株邪物过十年,血灵参早已与他的心脏长在了一起,同生共死,即便现在阻止,也断然没有了生存的可能。
换句话来说,不只是眼前的少年会死,就连路寒身后经过的,看到的那帮命运多舛的人同样也会死。
对于十几岁的青少年来说,“死”这一个字的概念本应该离他们很遥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