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了解我的,我从不局限于常规,即便那常规是无数前人自己跌倒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我也得自己试试,踩了一个坑才确定。
所以我刚一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
我当即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刺史就是一个对木工一窍不通,却偏爱指手画脚的匹夫罢了,我们何必听他说什么就做什么?由上等的纯木打造的宝塔,就给这么点钱,他想的可真是够美呢。”
父亲被我的话吓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道:“你这是剑走偏锋!难不成你忘了我教你的?用那些木头,一到雨季就容易霉,霉就容易出问题,此事穿帮,你逃到洛阳都活不了!”
开玩笑,我的命又怎么可能这般儿戏的扔掉。
“谁说我都要用烂木头的?”我说:“只要那木塔的外观是上等的木材,将那刺史糊弄过去,里面淋不到,看不见的地方,那还不是我们想用什么用什么?”
父亲一生都是脚踏实地的主,哪怕是给最贫穷的街坊修东西,用的也是真材实料,从未有过我这种投机取巧的想法。
他自然是迟疑了。
于是我急了:“爹,你还在犹豫什么?是你自己说让我等东风的,如今东风到了,你不给我乘?”
或许是心知肚明在那繁华似锦的洛阳城,没有根基的人就像是浮萍般随风飘荡,看在我是他儿子的份上,父亲终于是同意了。
我满心欢喜的与父亲开始了关于伦珠塔的设计,其余的一切工作被我们尽数推掉。
当时的兖州城谁不知道我们江家父子成为了刺史府的红人,城内第一座奇塔将会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拔地而起。
那段日子的风光,是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
我每日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对我抛媚眼,扔手绢,说亲的媒婆都快踏破我们家的门槛了。
其中不乏有豪绅世家,容颜姣好的姑娘,可我一个都瞧不上眼,因为我的志向并不在此,听说全天下漂亮的姑娘过七成都在洛阳,那里是最繁华,最昌盛,也是最美丽的城市!
就这样,我在兖州城又待了一年,眼睁睁地看着这座伦珠塔从无到有,从矮到高,心中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和满足感,又怎么会是三言两语能够形容得了的?
为了保证不出差池,监督工人防止偷奸耍滑,在临近竣工的前两个月,我和父亲甚至都搬到了里面住。
眼看着交工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憧憬的洛阳好似近在咫尺的时候。
那一天,梦碎了。
…………
路寒看着面前如疯子般突然癫狂大笑的男人,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始终平静。
他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不休,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怨毒与愤恨。
“哈哈哈!谁能想到,从我出生至今,足有二十余年平安无事的兖州城,竟然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