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是一个姗姗可爱的小姑娘,倒还说得上我见犹怜;但当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扒着门无论如何不肯松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宁桐青没法来硬的——第一展遥扒门的是左手,而他不可能去硬拽展遥的右手;第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他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扯动展遥。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一边,等展遥回心转意。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宁桐青意识到,展遥很难回心转意了。
看来必须得转变策略。宁桐青抱起胳膊,并不走近:“小十,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我确实没办法绑着你去。不去医院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讲道理。”
展遥看了他一眼:“不想去。”
“那你的手还要吗?”
“医生说了水肿是正常的。”
“医生可没说连摔两个碗连筷子都拿不稳正常。”
展遥的眉头轻轻一动,又不吭声了。
他只要不吭声,宁桐青便彻底无计可施,只好稍稍放缓了语气,继续说:“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简衡说了什么吗?你是不是也想半夜疼得睡不着觉?”
“不会了。手没好之前,我不会再去游泳了。”
“去检查一下你以为是为谁好?”眼看文的武的都没有,好说歹说全白搭,宁桐青的耐心也渐渐到了尽头。
“那我一个人去。”
宁桐青瞪着他,一口热气一下子冲上喉咙口:“……随便你。去医院就行。”
他再不看展遥,重新坐回了饭桌边。
悉悉簌簌的响动声持续了一阵,可宁桐青始终没有往声音的源头多看一眼。
门开了,又合上。
展遥走了。
饭菜已经凉透了,宁桐青也不管,只顾闷头吃,眼看着一碗饭就要见底,他猛地扔下筷子,扯过外套,冲出了门。
他一边下楼一边给展遥打电话,电话通着,却始终没人接;这让他在开车赶去医院的路上一直没法集中注意力,路边任何一个高瘦的身影都不免踩一脚刹车多看两眼,搞得差点就闯了红灯。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赶到医院的急诊部,一问值班护士,得到的答复却是“病人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宁桐青整个后背都凉透了。
他继续拨展遥的电话——还是徒然,脑海里飞快地思索人可能会去哪里,思前想后,宁桐青决定先去一趟展遥的家,要是没人再去学校,如果再没有……
他猛然意识到,展遥完全可以很轻易地躲起来。
“……小师叔。”
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自身后响起的那一刻,宁桐青差点被打火机烧到手指。他掐了烟,急匆匆地转身,并不明亮的路灯下,展遥站在急诊部大楼的出口处,正看向台阶下的自己。
他站得笔直,却不知是什么缘故,顾盼间的神态乍一看简直是惶惶然的,连带着站姿都显得伶仃起来。可在看见宁桐青眼睛的瞬间,他身上所有的孤独消失了。
悬了一路的心此刻终于落了回来。那股奇怪的热流再一次涌上了喉间。宁桐青垂下手,手指全不自知地捏着烟盒,好一会儿才出了声:“……我刚才去问值班护士,她说你已经走了。”
展遥抬起手,他的手腕间挂了一个袋子:“医生给我开了止痛片,我去拿药了。”
他慢慢走下台阶,走到宁桐青的身边,看看人,又看看自己的鞋尖,如是再三,才再次开口:“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宁桐青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医生怎么说?”
“挨批了。不该游泳。我太心急了。”
“再等等,手好了随便你怎么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