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问话法真把展遥问懵了。他收回手揣进口袋里,默默摇头。
“痛吗?”宁桐青提高声音,沉下语调,又问。
“一点。”
宁桐青叹了口气:“下次好好说话,不要打人。不值得。”
良久,展遥闷声闷气地低声说:“太生气。”
“现在呢?”
“……还行。”
“我在你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也克制不住脾气。以后动手前尽可能想一想,动手有用没用。这一次你克制住没打他的手,是因为你记得你们都打篮球。但是打架这个事,一旦习惯,会越来越难控制,下一次你可能就记不得了。”
展遥没有再反驳。
宁桐青也没再说下去:“好了。都过去了。下次注意。”
“我……”
“嗯?”察觉到展遥的欲言又止,宁桐青看向了他。
展遥盯着他好半天,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可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不少,在学校走廊时宁桐青看见的满脸的怒意、尤其是戾气正在缓缓退潮。
宁桐青一直等到他的怒气彻底退潮——这时江面上已经暗了下来,雁洲也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才等到了展遥的下一句话:“不是第一次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说得极艰难,神情更是困惑和不安,每一个字感觉都是吐出来的。
宁桐青可以安抚愤怒的展遥,但不忍看到这样迷惘的他。何况,他能看见自己和年轻人之间那条泾渭分明的线。
他不愿意跨过去。
于是,他轻轻拍了拍展遥的脊背,明明察觉到了年轻人肢体的僵硬,还是若无其事地说:“不想说就不要说。没关系。”
“还不想说。”
手下的身体松弛了。
宁桐青再次微笑:“好,那我们去吃东西。”
他们重新回到车里。宁桐青问:“刚才说饿的,想吃什么?”
“已经不饿了。”
“那是被我气的。等一下又饿了。说吧。”
展遥眨眼:“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宁桐青没答这个问题:“快点想想。我也饿了。”
“我没生你的气。”展遥强调,然后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提议,“上次你带我妈和我去吃的那家店好吗?鱼很好吃。”
这个答案出乎宁桐青的意料。但既然展遥开了口,他也没多说,过去的路上给张总去了个电话,等到时,菜已经安排好了。
这家会所宁桐青后来和简衡也来过几次,服务员们都记得他。展遥坐下来就开始吃,宁桐青看他胃口这么好,便说:“看来打人还是耗力气。”
展遥抬头看他,咽下嘴里的菜:“是比食堂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