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樅鬆開溫橙的安全帶,聲音降落在她發紅灼熱的耳畔,讓心臟一跳:「溫橙,醒了嗎?」
溫橙朦朧地眨了下眼睛,腦袋疼得厲害,眼前天旋地轉地看不清:「醒了,是到我家了嗎?」
司機嘆氣的聲音響起:「姑娘還沒到你家呢,大雨封路,車上不去。只能靠你走上去了。」
九尾巷坡度大,下雨天發生這樣的事不奇怪,溫橙抬手揉了揉眼圈,摁開車窗升降鍵,腦袋探在窗口,上坡路昏黑的黃,兩側柏林被雨打得枝葉亂顫,有滾滾流水由上往下淌,觸目驚心。
酒精還在不斷蠶食神經系統,溫橙不想再浪費段樅的時間,強撐著和他道過謝,雙手交叉擋在額頭前,推開了車門。柏油馬路浸泡水漬,輕而易舉淹過白色的帆布,厚重雨幕渾沌,她走了幾步幾乎要站不穩的踉蹌。
可怎麼好意思讓段樅在這種惡劣天氣陪她回家。
溫橙吸了下鼻子,繼續強撐著想小跑回家,身後有隻手拽了她一下,隨之頭上撐了把傘。頭頂落下少年的笑聲,在雨里散逸地劃開。
「溫橙,你就這麼怕攤上我?」
「不是,」溫橙著急地辯解,醉意很明顯,雙腿左搖西晃,走路都不是一條直線:「我不是。段樅,我沒有。我想攤上你。」
段樅只好拉著衣袖讓溫橙走直路,知道她醉得厲害,笑:「好好好。」
溫橙腦袋像鐵一樣重,幸好有段樅扶著她,她才不至於摔倒。聽見段樅說好,溫橙心臟像被人用力揉了下,澆出一點酸澀的水,腦袋突然轉向他,盯著說:「你如果真的知道就好了。」
段樅不知道她在講什麼,權當喝醉的人說胡話,也是為了安撫溫橙,把右手舉的傘低了低,說:「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溫橙安靜下來,低著頭看她穿的帆布鞋和他穿的白色運動鞋,不走了。
段樅覺得好笑:「怎麼了。」
溫橙盯著兩人鞋子看了會,意識驟然又清醒過來,開始很規矩地走路。
可雨實在太大了,越往上走受到的阻力越大。她本身又喝醉酒,身體四肢控制得艱難,短短的路程走了十幾分鐘。段樅撐著傘,兩人靠得近,暴雨往地面砸的聲音響在周遭,白蒙蒙的一片,溫橙鞋子濕透,裡頭的黃襪子黏著不舒服。
可就算是這樣艱難的一條路,溫橙也走得開心,哪怕意識亂糟糟,她潛意識也高興。眼睛都睜不太開了,目光還放在她和他手在地面交纏的光影。
如果……能再近一點就好了。
段樅望她一眼:「還是很醉?不好走?」
溫橙點頭:「有一點,但我能克服。」
段樅聲音在一片白霧裡響起,清澈的沉:「幫忙拿下傘。」
溫橙喔了兩聲,抬手拿過傘,緊接著段樅在她身前蹲下了。
男生黑髮蓬鬆背脊很寬闊,瘦而不薄,白色T恤貼著後腰壓出肌理的脈絡。溫橙心臟一下子跳得飛快,聯繫剛才兩人的對話,她尾指蜷縮在牛仔裙布料。
段樅——這是要背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