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夔親口點了兩個忠心的掌柜,叫長隨去吩咐事情,回頭看了范離半晌,難得地說幾句好話:「弟妹是個聰明的,也是個心善的,她替禾意保下了猊哥兒,我且多謝你。至於太太那裡鋪子的損失……我回頭補給你。」
五少奶奶不過是叫人去自家母親的鋪子鬧一鬧事,這既不傷體面,也不會傷及家裡的根本,范離且喜有人能扯一扯母親的心神,叫她少想閒事,於那銀錢的事根本不在意。
對著范夔後頭那一句,他便只不置可否:「五哥自個兒看著辦。」
此時和秦芬說起來,范離還直想笑:「你如今倒真有了些華陽宮那一位算無遺漏的樣子,我以後可怕了你了。」
秦芬忽地想起什麼,故意板起臉:「哼,我表姐機關算計反被誤,我哪天也落到她那樣的下場,是不是?」
范離臉上的笑容,忽然呆滯了起來。
天吶,天吶,他那天不過是說了幾句氣話,那個笨丫鬟怎麼一個字不差地全說給了這姑娘?
范離不敢耽誤,連忙雙手抱拳作揖:「我哪敢,我哪敢,我說錯話了!我求饒!我求饒!」
秦芬橫一眼范離,輕輕放過:「你給我小心些。」
「是是是,我哪能不小心。」范離說著,替秦芬又夾一筷子雞絲,「皇貴妃今年過生辰,皇上特許也稱千秋節了,到底她老人家手段高妙,我哪敢招惹你家的人。」
皇貴妃短暫地沉寂後,又有了這樣的好消息,秦芬怎麼能不高興:「真的?這可真是大喜事!」
范離一時沒答這話,細細地品著一根醃筍子,好半天才出聲:「皇上提了一位德妃、一位惠妃,還有幾個嬪位,並且把宮務也分了下去。你表姐究竟是福是禍……唉,也是難說!君心似海,深不可測,如今的皇上早不是當年的英王了,所以我才總想著出京去外放,只是捨不得你。」
這話題如同隱疾,一觸及就發痛。
小兩口再談起這事,還是毫無辦法,只是這一夜,仿佛即將久別,纏綿繾倦後,又談了許久的心事。
第247章
次日一大早,南音便領著小丫頭們,排在房門口等著替秦芬洗漱。
屋裡良久沒有聲音,天光大亮了,房門才吱呀一響,一個人影輕輕閃了出來,竟是范離。
他一出來,又把個房門關上了,看一看滿臉詫異丫頭們,摸著下巴囑咐一句:「昨兒你們姑娘熬晚了些,南音去太太那裡告個假,讓你們姑娘多睡會。皆因商議皇貴妃千秋節的事,夠耗心神的。」
皇貴妃的生辰也能稱千秋節了,這是楊家的大事,也是秦家的大事,拐個彎算,也能算范家的大事。
站在屋裡的五個丫鬟,倒又三個是秦家來的,這時先是一愣,隨即就都笑了起來。
南音沒忘了差事,先噓了小丫頭們一聲,然後把布巾、牙刷擱在邊上,囑咐春兒聽著屋裡吩咐,自己往范夫人處跑了一趟。
秦芬覺淺,早聽見范離叫南音告假了,才臊得要跳起來攔話,又聽見范離抬了皇貴妃的事出來。
昨晚鬧得狠了,秦芬也實在是腰酸腿重,頭也昏沉沉的,因著害羞,不好意思對著門口,翻身朝著床里,誰知也不過片刻,竟又睡著了。
范夫人年紀大了,睡得愈發少,大暑天的,竟是天蒙蒙亮就睜眼,如今這個年紀,又梳不得繁複華麗的髮髻,只能慢條斯理把那幾套飾換著搭配一遍。
南音進屋時,見范夫人正對鏡梳妝,手裡拿著對蓮子米大的珍珠耳墜子上下比劃。
也不知是沒睡醒,還是心情好,范夫人竟不問南音的來意,只回頭對南音招招手:「眼生的東西反倒容易挑出來,你幫我瞧瞧,哪對耳墜子好。」
南音嚇得險些忘記差事,然而主子面前不可失禮,她笑一笑,還是上前認真看了看范夫人面前的耳墜子,稍一沉吟:「回太太話,奴婢覺得這對青金石的,更配您今天的衣服。」
范夫人點點頭,自己戴上了那對青金石的,忽地想起什麼,又回頭看一眼南音,這一次,眼裡便有了南音熟悉的疏遠,說話也冷淡起來:「你一大早來,是你們少奶奶有事?」
南音硬著頭皮把話一說,范夫人立刻冷冷哼一聲:「你們少奶奶自打有孕,身子倒真是不如從前了,合該請個大夫看看才是。」她到底顧忌皇貴妃,又補一句,「既是宮中有大事,你們少奶奶操心些也是應當的。」
這些話倒還罷了,雖然不中聽,到底還是場面話,南音一聲不吭,含笑受了下來。
誰知范夫人還不肯停嘴,又說幾句:「開枝散葉的事很辛苦,你們少奶奶一個人,難免力有不逮,以後再添幾個分擔的,便好了。」
納妾不納妾,原本就是小兩口的事,那些硬要插手的人家,不是有厚臉皮的婆婆,便是結親的兩家門第相差太多,如今范家門裡,可又占著哪一個?
南音臉上的笑還在,可是眼皮已經不以為然地垂了下來。
喜兒聽見皇貴妃要過起千秋節,哪裡不知道厲害,見南音面上神色淡淡,生怕那七少奶奶動怒,連忙幫著勸一勸:
「太太,今兒您還預備著接猊哥兒過來呢,臨兒已把西廂房收拾出來了,等著您再親自看一遍,今日七少奶奶歇著,倒是兩下便宜。」
范夫人只是要折騰人,不是要折騰自己,忽地想起猊哥兒要來,這已是一件操心事,倒樂得秦芬不來煩,於是轉過臉色,揮手放了南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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