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贺东辰带着沈为宁回沈家。沈家众人受宠若惊,赶紧打开正门迎客。
沈家人口简单,沈老太爷,沈父沈母,长子沈为则,长媳刘氏。沈家家晚,沈老太爷年轻时还在田里刨食,后来生了个文曲星沈父,沈父一路跟开了挂似的,年纪轻轻考中进士,落户京城,娶妻官家女吴氏,育有一子一女,如今长子沈为则同样考中进士,实一门双进士,父子双进士,走出去都让人高看一眼。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沈家前途不可限量。
沈家老太爷年近七十,身体硬朗,闲暇的时候还在花园里种菜,说话憨中带着精明,是一个很睿智的老者。
“沈家小门小户,男儿立身科举,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贺东辰听懂这话的含义,笑道“如今我也是个闲散王爷,过些日子就会离京避到行宫,那些是是非非,便与我无关了。”
沈家人一听,不但没有失望,反而狠狠松了一口气,要是景王要争那个位置,他们才心惊胆战呢,自古夺嫡无小事,那是把全家全族的命都压上。
想想刚刚覆灭的武安侯府,一个开国侯府说没就没了,他们沈家卷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事情说开后,气氛放松下来,沈家都是读书人,满腹才华,不过分献媚,也不会自命清高,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前院一片和谐,后院气氛也不错。沈为宁报喜不报忧,还压住了秦嬷嬷,没有将圆房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事关景王的身体,男人的尊严,传出去不太好听。
吴氏一听女儿拿到了管家权,展颜开来,接着老生常谈“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有个一儿半女的,下半辈子才有依靠,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哪怕犯了错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轻罚几分,”
沈为宁面上羞涩地点头应下,实则忧心忡忡。
在沈家用了午膳,太阳快落山时才回府。
马车上,沈为宁看着沈家大门越来越小,拐弯的时候彻底消失不见,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帘子。
贺东辰见她眼尾泛红,出言安慰道“等我们从行宫回来,再去探望岳父岳母。”
沈为宁一听,心里有了盼头,也不怎么伤心了,正想开口,马车突然晃了两下,她惊呼一声,直接扑在贺东辰的怀里,听着耳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贺东辰轻笑两声,将人扶正,前方传来车夫焦急的解释“王爷,刚才突然蹦出一个老汉,差点惊了马。”
“人没事就行。”贺东辰应道。
“没事没事,已经跑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继续前行,周围路人看到马车上的家徽,交头接耳,这不是废太子景王府的马车吗稍微一打听,哦,原来是陪侧妃归宁了。
众人啧啧道“景王还挺会疼人。”
“就是,也不知道以前的武安侯府瞎折腾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好日子过惯了呗。”
一个采买的妇人经过,听了一耳朵,表情丰富极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惜命,拎着菜篮子默默离开,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偏僻府邸,从角门入内。
忙忙碌碌做好食膳,拎着食盒进入内院,刚走进几步,就听到里面一阵吵闹,女声尖锐男声不耐,其中还夹杂着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妇人都听习惯了,眼都不眨一下,没什么诚意地福了福身子,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面上,自顾自地布起菜来。
“老爷夫人,用膳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揪着贺景文衣领怒吼的田薇蓉立马扭头训斥道“谁是夫人我还没出阁我是武安侯府的金枝玉叶,是未来的太子妃”
贺景文嗤笑,抬手挥开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讥讽道“大白天做什么梦,武安侯府不是被你毁掉的吗还有太子妃的位置,呵,当初可是你自己不要的,跑来跟我互诉衷肠呢。”
“你闭嘴”田薇蓉尖叫,抄起桌面上的饭菜冲贺景文一股脑地砸去,“还不是因为你没用太子之位都空出来了,你还能把自己给搞成庶人窝囊废窝囊废”
田薇蓉在是一千一万个后悔她没想到,上辈子敢抢太子婚的贺景文,竟然这么没用废物垃圾都把太子弄倒了,他还不能上位连累自己和家里跟着遭殃。想到已经丧命的爹爹和三个哥哥,田薇蓉泪如雨下,肝肠寸断。
“是,我没用,找你有用的太子哥哥去吧”贺景文被泼了一身菜,狼狈不堪,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田薇蓉哇的一声,靠在门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初她怎么瞎了眼,觉得贺景文一定会成大事呢
或者说,她为什么会认为武安侯府无所不能呢,认为换一个太子轻而易举
幸幸苦苦做好一桌饭菜的妇人也觉得晦气,一边收拾一边没好气道“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今日景王陪侧妃归宁,恩恩爱爱,人人羡慕呢。”
“侧妃什么侧妃”田薇蓉抓着妇人焦急追问,神色癫狂。
妇人毫不客气地甩开她,幸灾乐祸道“景王侧妃啊,沈翰林的千金。”
田薇蓉脑子嗡了一下,太子哥哥有侧妃了,还是什么沈翰林的女儿她绞尽脑汁,千般回忆,才在记忆中找到一个身影,中上姿容,连她半分都不如这种女人,凭什么可以嫁给太子哥哥
田薇蓉不服,不甘,又哭又笑,昔日名满京城人人羡慕的侯府千金,像个疯婆子。
妇人摇头叹息,收拾好东西离开,留下一室哭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