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与云氏忙欢喜地谢恩,福晋有双利眼能明察秋毫,对她们家里头也看的紧,她们的丈夫和孩子她都了如指掌,她二人也根本不敢反对大阿哥进辅食,可是福晋确实出手大方,她们很乐意再照顾大阿哥两年,福晋还愿意用她们自然最好。
泰芬珠笑着摆手,这两个乳母确实不错,带虎宝特别心细,没出过一点儿差错,心也算正,对虎宝尽心尽力,再让她们带上虎宝两年挺合适。
丹桂摆好膳,泰芬珠嘱咐了下乳母,去外间吃饭了,她真的饿了。
前院,胤禛和胤祐在推杯换盏,胤禛笑问道:“我侄子怎么样?很可爱吧?”哈达那拉氏在二月初六生了个阿哥,如今快满两个月了。
胤祐笑眯了眼:“可爱,特别可爱,很能吃,胖乎乎的,我瞧着就高兴。”
胤禛自豪道:“咱俩儿子都好,我改天叫你看看虎宝,这小孩子长起来真的很快,我这回去永定河估摸又得一两个月,等我回来我儿子又得把我忘了。”
胤祐打趣道:“这是四哥您受汗阿玛宠爱,又是您随驾出巡。”
胤禛失笑出声:“我是去跟着汗阿玛定治河方略的,不能让永定河一直不定下去,惹人笑话。真论宠爱,我怎么比得过大哥?前脚汗阿玛把佛伦弄回家,后脚就带着大哥出巡,还特意吩咐雅尔江阿与大哥同行,这份宠爱真是让人心酸,难不成长子就是这么好吗?”
胤祐抿唇笑,他四哥不也天天把虎宝挂嘴上吗?对着外人倒是不言语这些,碰上他十回有九回都能拐到虎宝身上。
胤禛说完自己就笑了,这什么事都分个先来后到啊,他现在天天看着虎宝高兴的时候,未来会有的别的儿子还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呢,真不能怪他偏心。
胤禛和胤祐碰了个杯,无奈道:“人之常情啊,没办法。”
胤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大哥与雅尔江阿自在一起,您多顾着些十三弟,不也有个伴儿?”
胤禛听到十三抿了抿唇,又喝了杯酒,才叹道:“太子挺喜欢十二弟和十三弟,对他俩都挺好的,十二弟和十三弟今年都十四了,估摸一两年也能上朝观政了。”
胤祐笑着摇头:“十二弟的舅舅托合齐如今是步军统领衙门右翼总兵,十三弟这一年来挺受汗阿玛疼惜,连去永定河视察汗阿玛都要带上他,三哥如今和太子只剩面子情,这排下来可不就轮到十二十三了?”
胤禛扯了下唇,胤祹和胤祥都挺不容易的,他不希望这两个孩子牵扯进来,胤祹根本就是被汗阿玛忽视,胤祥看着得宠,可是这宠爱很虚,丁点儿比不上汗阿玛对太子的疼爱之心,如今的朝堂不比前几年平和,他俩就这么直接站在太子一边儿,真的艰难啊。
胤禛不想再聊这个了,转而说起了佛伦:“郭琇去年在德州迎接了汗阿玛,被任命为湖广总督,恐怕汗阿玛看重的是他只能当个孤臣了吧?”
胤祐不太明白:“郭琇声望很高,又奏倒了纳兰明珠,索额图他们对他挺有好感,不至于当个孤臣吧?”
胤禛不屑道:“他那些声望是怎么来的?先是在任御史之时一举把当时的河道总督靳辅拉下马,被众臣直呼大快人心,让当时的汗阿玛看重,认为他正直敢说话给升了官儿,又把明珠等人给弄回了家,然后他就落到了佛伦手里,赋闲到去年才又起复。”
胤祐恍然地点头:“他已经不被信任了。”
胤禛嗤笑道:“那可不!这郭琇为什么会被佛伦简简单单地搞回了家,不就是因为靳辅卸任河道总督之后,黄河治理停滞不前,甚至还有反复,汗阿玛察觉到当时治河辩论谁忠谁奸了吗?有一就有二,他能因为治河侵犯到他家私扩的隐田冒险弹劾当时的明珠党羽靳辅,汗阿玛凭什么再相信他?”
胤祐叹道:“也不知道汗阿玛为什么会信了郭琇和于成龙还有其他人的话?我仿佛记得当时靳辅可是直接揭露了郭琇弹劾他是因为郭琇家族为河道下游的豪强,是为了保住那肥沃的土地,为什么汗阿玛没信这种看着就很真实的话呢?”
胤禛抿了下唇,叹了口气才说:“靳辅提出的黄河一体治理方案所预计的治河时间和所费银两都很多,汗阿玛自从十六年开始治水,到二十五年那会儿已经不太耐烦了,他们是抓住了汗阿玛急于求成的心理。”
胤祐叹息,这可真是时运所致,胤禛又道:“当然也有众口铄金的原因,弹劾靳辅的人名声很好,而靳辅自己却因为党附明珠声名一般也有些被汗阿玛不喜,三人成虎啊,当南方官员与京城高官还有索额图那些人联合起来诬告靳辅之时,他能保住一条命都是汗阿玛顾及情分和他往日的治水功劳了,他的副手陈潢在被逮捕送入京中的路上就病死了。”
胤祐声音有些干涩:“真的是病死吗?”
胤禛顿了顿:“不知道,当时押送的官员和侍卫早几年就被汗阿玛不动声色地处理了。那会儿陈潢都五十一岁了,已算年老,谁知道押送他的人是怎么押送的?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这也算病死。”
胤祐一时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喝酒,胤禛也默默夹菜,治河从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难在治理河道本身,也难在趋利的人心,汗阿玛三十六年班师回朝经过古渡口的时候作了一首诗,看着是感慨黄河,里头就提到自古水难治就是因为这上头牵扯的银子和利益太多!
良久,胤祐说:“汗阿玛起复郭琇就是为了他正直的名声,希望借他之手整顿一下湖广的吏治?”
胤禛点头:“不涉及他家的利益,他还是能刚直行事的,何况这也是郭琇乐意的,他得罪了那么多人,要是不能再被起用,他子孙的前程就不可能有了,再进不来这京城,毕竟纳兰家族人很多,他扳倒明珠的事儿他们忘不了的。”
胤祐了然:“他很清楚他当这个湖广总督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只能忠于汗阿玛,期望汗阿玛看在他的功劳上抹了从前的事情,也是给子孙留一份政治声望。”
胤禛叹道:“对啊,明珠直郡王一系他得罪了,这两年治水的事情沸沸扬扬,索额图他们也不会亲近郭琇,汗阿玛对于靳辅的后悔很多人都能察觉到,他不做个孤臣又能做什么呢?估计谁也想不到靳辅会把这种大臣为家族私利的事情直接抖落在了众人面前,他是真的一心治水心无旁骛。所以郭琇今年很积极地上表与佛伦争斗,把佛伦搞回了家。”
胤祐有些犹疑道:“索额图近来连遭训斥,这佛伦休致回家是不是个甜头?”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吐出来三个字:“应该是。”汗阿玛容不下索额图了,希望他自己识相点儿请求离开朝堂,可能更希望太子表现出对于索额图的不喜,只是胤禛瞧着汗阿玛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太子不可能放弃索额图,在太子心里索额图是他在京城高官里唯一的倚仗,只有索额图会为他全心全意的筹谋。
胤祐晃了晃脑袋,这些事情一环套着一环,恐怕去年汗阿玛允许郭琇在德州迎驾就已经想好要这么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