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库古阴宅耳熟能详的污鬼,其实最早出自旧约,乃是一种灵体,它们自称军团(Legion)。污鬼们如人间,也是形态各异,但归纳下来大致是这三大类。第一种是乱窜的巨妖,名唤嚣尘。它们喜爱附足在人身上,一旦占据就很难赶走,驱魔电影里那种龇牙咧嘴、口无择言、忽而变得气力奇大、爆着粗口剐害自己的,属于比较大众的污鬼。它们通常会挑选意志薄弱又单纯孤僻之人附足,将魂器荡空占为巢穴,直到宿体衰竭死亡,才自然消失。
();() 第二种污鬼,叫做刻印(Seal),是某些特殊的人在出生前就已被献祭,与它们做了交换,植根魂器处在蛰伏状态。当到达某个年龄,或遭受某种外界伤害,自然就会苏醒,是属于防不胜防,表面与常人无异,又不知何时爆发的隐形炸弹。
第三种污鬼,名唤大蛇氏族(ClanOfSerpent),是再度遭捕获被囚禁起来的蛇胚,能做成这种事,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例如横皇与嚎灵双杀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些妖人将蛇胚锻造成魔,让其与自身肉体相结合,从而达到无往不破、万神难驱的境界。其前提是,这类人必然精熟移魂之术,能随便出窍遨游在妖魂世界里,寻机为自己图谋。
而魂镰所怀疑的就是第三类,那也等于说,因冲击幻日,导致了敌人辨清目标。它以迪姐为饵,利用其心理防线极度不稳定,以梦引者的形象出现,并给她画张不可能实现的大饼。为了证实自己妖法高强,它通过幻术让Dixie在梦中与丧子接触,从而打算定下契约。但在这之中,有个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为何Dixie自身反成了吸引素魂的污鬼?这种事通常只有梦引者才能办到。
因此,在不搞清这点前,所有推断都是假设。不论迪姐怎么挣扎也难逃脱,总之她已被陷了进来,就像前些天被迫来现场播报那样,身不由己。
“这样,Al,先别打草惊蛇,你有她的联络方式,今晚是个阴蚀之夜,将豪雨倾盆。”尤比西奥手搭凉棚,朝天边落霞扫了一眼,说:“到时候精锐尽出,咱们预先埋伏在她住家附近,看她下半夜有何起色,再来决定走向。而你是否真是骁鸷,我也打算观察一下。”
“你要做好再进几次魔魇的准备,这种事决不能拖,在最初七天里,附足还尚处在浅水期,是能立即根除的。而一旦过了期限,就极难剥除。”老戴搓揉着脸,朝对窗愤恨地努努嘴,骂道:“要不是那帮严肃的朋友鼓噪,今天的事压根就不会发生,总之你被盯上了。”
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许多你预料不到的事接踵而来,它们将从此打破你平静的人生,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就好好保护那个女孩的安危。被困在幻日淤泥池子里的A。C,临终前顾虑重重地叹息,也许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的她,早已目睹了即将到来的一切,故而给了我警示。我猛然记起她最后做出的举动。
“对,那只发光镯子,某种叫阿辽硫的东西,Ashley。Cleymans将之给了我!”我一把拖住即将离开的众人,指着自己心窝叫道:“很显然,这东西十分重要,没准是种赐福!”
尤比西奥与老戴听后皆摇头不止,那是他们都未涉足过的极暗世界妖法,世人闻所未闻。而且听描述下来,这似乎像是某种意识数据库般的存在,更是超出了极尽想像。甚至,什么是黑水仙?什么又是扈从骑士?众人全无概念。因此,我哪怕现在提出,也不起作用。
按照吩咐,我暂时关了手机,以免迪姐打来电话倾覆始定计划,于晚间九点出了果核酒店。我、范胖和魂镰开一辆车,老戴、帕科和好事者几人开一辆车,趁着夜色笼罩,向着派恩维尔进发,约莫在十点五十分驶进了Dixie所在社区的巷谷,熄了灯屏息观望。
一场大雨如拧开的水龙头,倾盆而下,砸在车顶铁皮上噼啪作响,远处的公车站绿色棚子内灯光逐渐变得灰暗。能预知今晚大雨,正是好事者们“唱天”时听来的,在远古时期,极夜暗神教的宣赞们,为展示法力无穷广收信徒,时常在干旱之年在农田里做法,当瞧见甘霖倾下,农夫们大惊失色,纷纷跪拜仰为神人,众皆大喜。其实说穿了就是略通天文。
重新打开手机,见Dixie的未接来电有四个,全部集中在晚餐时段,兴许是又想借口邀我出来。此时的我,实际也不知与她之间究竟是种什么关系。你说因为魔魇里她温柔拥抱让我重获母爱般的关怀吧?好像无法概全;而说是男女间的吸引吧?又没到那种程度。而我确实是有想过,假设自己真能介入她的生活中,不论怎么看都对自己十分有利。
迪姐早已过了花季年龄,但此女似乎是逆生长,你在她身上找不出半点三十出头的模样,以往其他这等岁数的,皮肤开始起皱,脸上刻下纹路,口吻变得啰嗦,总之存在难以逾越的代沟。而她不是,她就像当初的弥利耶始终青春焕发,浑身透香,而且论样貌比起勿忘我更加惊艳。好吧我承认,在当初我总故意唤她为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或啧着嘴管她是化妆术堆出来的,这都不是源自本心。而是觉得什么岁数就该什么样貌,此女实在有些违背天理,在不认识时看着就叫我来气,总想这么说引起她注意,然后借机斗嘴讨些便宜。
“这个,如果真给她驱走邪灵,大概要支付你多少费用?”见两车并肩贴靠,侦探摇下窗正在发呆,魂镰与之仅隔半米,我故作唉声叹气,放亮嗓子问:“你总得预先报给我个价码,哪怕我付不起,往后也好问她要,但需要有个心底的起步价。”
“嗯,嗯,谈这个还有点早,先看了再说吧。”尤比西奥见侦探扬起头正向这边看过来,便有些尴尬。他暗中捣了我一拳,似乎要我噤声,却说:“我何时提过要她报价?真冲着钱此刻你会来问我?真正令我感兴趣的,是想看看究竟背后是什么人在捣鬼,还有便是你。倘若你这个滑头真是骁鸷,往后也能为铁布利希图谋些事,我所指的是这意思。”
“原来如此,我还当你要狮子大开口,提出要个几万几十万的,你哪怕将我拆骨熬汤,老子也拿不出这许多,只能看着Dixie白白送死。”我奸笑数声,朝老戴眨眨眼,示意他没事。我正和老熟人聊天逗乐寻开心罢了。侦探也听出话外之意,便重新缩回脖子。
“嘿嘿,要老范我说,是獍行那个贼婆娘引诱得你迷了心窍,在修罗之松前你小子可没少沾她便宜。这就像打开了潘多拉妖盒,你从此对这类女性变得兴致勃勃。当初吕库古小姐死活不让你碰,是个人都会寻求其他心灵慰籍。”死胖子得意洋洋地抽着Weed,满脸坏笑。
“这次出来可不是为了讨论我,你丫给老子闭嘴,好好盯梢。”我自讨个没趣,道。
就这样,我们盯着远处灰色独立住宅的侧窗,几盏粉色的灯始终亮着。身着睡衣的迪姐时不时下楼在厨房内倒腾,给自己灌了许多杯酒,同时吞下安定。冲这副模样是打算要早早睡下,继续在梦中与丧子相会。约莫到了零点,独剩下卧室的墙灯,其余皆陷入黑暗之中。
“看来是睡踏实了。”尤比西奥朝隔壁车使了个眼色,长相狰狞的好事者默不作声下了车,打着伞朝屋子过去,沿途避开所有的监视器,在忙碌过后一阵又重新回到车内。没人问他干嘛去了,我自然也不过问,魂镰表示自管自睡觉,届时若有事会推醒我。
不知沉沦在睡梦中多久,我在车子的颠簸中缓缓醒来,睁开眼时见已跑在公路上,两辆车正借助暴雨掩护,远远尾随着前方一辆若隐若现的黄斑羚。打侧窗飞速掠过的路牌,显示出距离格林维尔十英里,我们已不知不觉进入了南卡。
Dixie约是在一点前后悄然起的身,她换上一套干练的运动衫,盘起秀发,手挑着竹竿般的长物爬进车内,然后开上高速路,我们已不紧不慢追击有几小时了。据始终睁着眼的好事者称,她显得精神抖擞,一点不像被污鬼驱使,而有着清醒的意识。
时隔不久,车辆转入格市内,迪姐先在某个空旷的网球场停下,随后打开后车盖,捧出个沉甸甸的皮箱在手中端稳,然后手挑长物踏入雨幕。我等几人也随即下了车,紧跟其后,打算看看她要去做什么。
就这般绕了许多弯路,又是上桥又是淌水,最终转到荒郊的拆迁社区里,她在一座废旧老屋前站下。仰头去看,一块木牌子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上曰:
南方邦联—泰尔沙洲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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