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普森慢慢地说:“话讲不完,但走总是要走的,对不对?”
缆车渐渐开远,缆车上,华裔大哥问垂头坐着的女孩:“要在下一站停下等他吗?”
她抬起头来,脸色惨白。摇了摇,而后一言不。
淮真将头探出车窗,看见最后的一幕是:西泽站在路边,站在福特车边望着缆道方向。汤普森在和他讲话。
他最终没有追上来。
淮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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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真几乎不知自己是怎么从企李街走到都板街巷子的洗衣铺的。
路上没有碰见行人,即使碰见了,她大概也不知道。
半点一响的内河钟声尚未打响,五点半不到,阿福洗番衣与对面的杂货铺大门却都打开着。迎接淮真的,等候她的,是姜素藏在杂货铺一扇门板后暗中窥探的浮肿脸蛋,以及在洗衣铺门外又气又急的季罗文。
从淮真踏进巷子,直到走进洗衣铺门外,罗文一直抱着胳膊瞪着她,怒气一点点升起。
淮真知道她生气,但她没力气去想这件事了。
她垂着脑袋,从罗文身旁侧身进门。
阿福坐在凳上吸烟,一句话都不敢同太太讲;云霞惺忪着睡眼,很显然地没有怎么睡觉,或者一大早就被罗文从床上提溜起来,在暗处角落里没精打采的坐着。
此刻一家三口集齐了,各霸着一方,摆出将淮真取保候审的架势。
罗文仍靠在门口,说,“说好十二点以前,我就知道那小子信不过!还知道回来?你看看对面姜素,每天不知多少双眼睛望着这扇门!再看看你……知不知道,搞不好今天晚上就有人来问我,‘你家小闺女结婚了没有’?”
阿福佯装严肃,张了张嘴,仍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直至淮真声音极轻极轻地喊了声,“季姨。”
“姨”字后半个原因完全变了调,颤抖起来,吐词都吐不完整。
她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云霞与阿福吓得一起从椅子里跳起来,一块儿她扶到椅子上去坐着,轻轻拍她的背。
阿福一边安慰着,一边抬头骂道:“叫你别凶别凶,你看看你!”
“我……”季罗文嘴动了动,忍不住叹口气,“你倒怪起我来了,我不也担心嘛。”
云霞喊道:“妈,去将门关上,一会儿邻居都起来了。”
季罗文慌忙嗳了一声,转身要去合拢门板,一看姜素还在那里,不住给她一记白眼。
姜素嘿嘿一笑,说,“罗文啊,这么多年老邻居,你的毛病,就是太紧张。闺女考高中,早出晚归是常事。咱都没念过书,不知上学辛苦,你也别让别人太委屈。”
她讲完这番话,便打了个哈欠,将门板合拢回屋睡觉去了。
季罗文久久立在门口,脸上表情终于慢慢松动。&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