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閉眼,聽到大門被狠狠摔上的聲音,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歇斯底里的怒罵,傳到鼓膜里變成了心煩意亂的嗡嗡聲。
他緩過那陣眩暈,回過頭去,看向女人披頭散髮、略顯狼狽的臉。
女人對上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睛,短暫地安靜了幾秒。
俞洲道:「俞若雲,你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嗎?」
俞若雲艷麗的臉龐上緩緩浮現出比剛才更深的憤怒和失望,她抓著俞洲的手臂,在上面留下幾道血痕:「你怎麼能這樣跟我說話?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這麼大,供你吃喝,送你讀書,你現在翅膀硬了,就開始嫌棄我了?我找個男的怎麼了?難道要我一輩子守著你當寡婦!」
俞洲把破碎的啤酒瓶丟進垃圾桶里。
他的眉眼輪廓本就深邃,此時背著光,整雙眼睛都蒙在深沉的陰影里,略帶稚嫩的臉上呈現出危險的狠勁。他僅僅只是看著她,後者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你……」
「一個五十幾歲、連飯錢都捨不得掏、滿嘴謊話號稱自己是未婚單身的騙子,就是你死活要跟的男人?」他往前走了一步,俞若雲下意識往後退,「下次再看到他,我就把他那東西割下來,掛在他公司門口。」
俞若雲張張嘴,對著自己才上高一的兒子,竟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可以確信,俞洲不是虛張聲勢,也不是說著玩玩,而是真的打算說到做到。
呆立良久,她聽到俞洲在客廳收拾空酒瓶,忍不住跌坐在床角,捂著臉低聲哭了起來。
「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她啜泣道,「還不是因為那年在垃圾桶撿了你這個拖油瓶,這麼多年了,只有他願意承諾我一個家庭……」
俞洲的動作微微一頓。
玻璃碎片不小心劃破了他的指腹,血滴在口紅的屍體上。
他把口紅丟進垃圾桶里,拿舌尖抵抵口腔,什麼也沒說,把垃圾拎到一樓去丟。
一樓的洗衣店裡已經攢了不少客人的衣服,俞洲聽到樓上的女人在發火砸東西,沒有上樓的欲望,將髒衣服按材質分好類,放進不同的洗衣機里。
整理最的髒衣簍時,他摸到一件材質非常好的奶白色羊毛衫,羊毛衫邊上的紙條寫著客人的名字和送衣地址。
他盯著那個熟悉的地址看了幾秒,目光挪到客人名字上。
「徐曉風」
光是看到這三個字,不知為何,他立刻想到了堆滿草稿紙的書桌,還有溫暖又柔軟的燈芯絨沙發。
他下意識把衣服拿了起來,放在鼻尖聞了一下。
一股清淡的檀香味湧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