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會緊張?
沈仲祁眸色黯了一黯,緩緩俯蹲下來,視線與女郎平視:「你在緊張。」
張晚霽下意識否認:「我沒有緊張啊。」
沈仲祁的目光深沉而有力,道:「在緊張什麼,嗯?」
張晚霽:「……」
少年眸光如炬,一切心事在他的注視之下,無所遁形。
他敘話之時,身體稍稍朝前一傾,一股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至,張晚霽下意識朝後退,但腰肢卻被一隻溫韌的大掌摁住了,她絲毫動彈不得。
「未成禮前,我不會有任何逾矩之舉,你且放心。」
少年低啞的話音,落於張晚霽的耳屏之中,儼如大雪落下,又似酥在耳根處的風,教她面容上憨然得仿佛可以滴出血來。
張晚霽還想要說些什麼,沈仲祁背過身去,勁步前去,出了營帳。
偌大的營帳之中,一時之間,只餘下了她一個人。
沈仲祁身為行軍的主帥,如今將主營所棲住的位置轉讓給了她,獨自一人離開。
不知為何,張晚霽竟是有一些悵然若失。
她低低地垂落了眸睫,烏濃的睫羽輕輕扇動了一下,在稀薄的空氣之中扇出了一絲細微的弧度,指尖細細摩挲著氈毯,仿佛是在摩挲著方才那一段過往。
她想要讓沈仲祁回來。
兩人共棲於同一個營帳里,其實亦是無甚大礙。
只不過,方才張晚霽心中始終是有所介懷的,畢竟自己是沒什麼經驗的,心悅於沈仲祁,卻不曾同他真正親近過。
如今的光景之中,她覺得可以試著在同一屋檐下共處,亦是未嘗不可。
但她沒有釐清心事,沈仲祁就離開了。
張晚霽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悵然若失,她無法真正解釋清楚自己的矛盾心理,心中有一些懼意,但又想讓他留下來……
想著想著,她添了一些困意,眼瞼困得庶幾要闔上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又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一串步履聲由遠及近,緩緩朝著她走近前來。
張晚霽在昏晦的光影之中,緩緩地睜開眼,是沈仲祁。
許是意識並不清明,她下意識問道:「你不是離開了嗎?」
沈仲祁聞罷,一陣失笑,道:「不希望我回來,是嗎?」
他作勢起身,道:「那我離開好了。」
「你別走。」張晚霽作勢揪扯住了他的袖裾。
沈仲祁薄唇輕輕抿起了一絲弧度,很快地,這一抹弧度復又被鎮壓了下去,道:「殿下方才說了什麼,微臣並未聽見。」
張晚霽面上紅得仿佛能夠滴出血來,道:「你是故意的嗎?」
——明明聽到了,卻又讓人家重說一遍。
沈仲祁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眉心舒展開了去,道:「我怎麼故意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