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往日见他,6则多穿竹青云白之流素色,今日却是湖蓝团花底的圆领锦袍,腰间系白玉革带,挂着枚璎珞玉佩,玉冠束,黑靴绣云纹,负手立在梧桐树下,灿灿的金色日光,落在他的肩头,仿佛给他笼上了一团光,连一贯冷淡疏离的眉眼,都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江晚芙看得一怔,忽的想起,自己刚到国公府时,有日听庄氏提起过,半是凑趣,半是讨好,提起二表哥,说京中想嫁他的贵女,不知凡几。
现在想想,6则这等出身,又生了这样一幅样貌,且不似其他世家郎君,躺在祖宗的荫庇下混日子,他文采斐然,又兼熟读兵法,为官也好,带兵打仗也罢,仿佛对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便是在京城这样遍地皇亲国戚的地方,6则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郎君了。
也难怪那些贵女都想嫁他
6则站在梧桐树下,江晚芙看他的时候,他的视线,自然而言也落在了小娘子的身上。
她今日穿一件梨花白的圆领儒衫,袖口衣襟一圈绒毛,看上去便十分暖和,搭一条碧色间浅青的锦缎月华裙,髻上簪了一朵绢花,看上去娴静秀气,眉眼乖顺。
两人都没开口,身旁下人也没敢作声,不知主子们打什么哑谜。
6则却是收回视线,率先走了过去,刚要开口,却忽的瞥见,面前小娘子那原本玉白的耳垂,不知怎的红了,让他不由得想起某回宫宴上,恰好摆在他面前的一碟子樱桃,将熟未熟,胭脂染过一样。
江晚芙倒不知6则心里想什么,她只是想起那日拉他袖子,觉得面上有些热,垂下眼,福福身,开口道,“二表哥今日没去刑部吗”
6则回神,心情莫名有些愉悦,颔道,“嗯,今日无事。”说着,蓦地话锋一转,忽的开口问道,“表妹今日可有事”
江晚芙有些疑惑,不过,倒是老老实实答了,轻轻摇头,“没什么事,不过在屋里坐罢了。”
虽是生辰,但真要说起来,的确也没什么正事。大约也就是吃过寿面,就继续给阿弟做衣裳。
说罢,就见6则淡淡开了口,“表妹若无事,我倒是有件事,想请表妹帮忙。我近日得了个园子,听闻苏州园林颇为雅致,便想借三四分神韵,想请表妹替我参谋一二。”
江晚芙听罢,自然不会拒绝,只是道,“若能帮得上表哥,我自然不会推辞,只是我才疏学浅,未必做得好。”
6则闻言只是开口,“无妨,不过参谋而已。”
江晚芙想着,6则大约也就是叫她过去看一看,至于真的造景的时候,定然是要请专业的工匠的,便轻轻颔,答应下来。
这般,她便也没回绿锦堂,惠娘回去取了披风和帷帽,她裹上披风,便坐了马车,随6则出府了。
两人前脚一走,来迟一步的嬷嬷,就回了福安堂,进了门,见老夫人正靠在躺椅上,小丫鬟正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
听见动静,6老夫人睁开了眼,抬抬手,示意丫鬟下去。
嬷嬷上前,接替那丫鬟的活计,边轻轻揉着,边恭敬道,“奴婢过去时,江娘子已经出门了,是世子带着出去的。”
6老夫人眼里带了点笑意,摇摇头,“随他去罢。”
原是怕阿芙那孩子太懂事,连生辰都委屈了自己,想叫她过来用膳的,却不想,二郎一贯冷冰冰的,面对小娘子的示好,也一贯不解风情,倒是个知道心疼人的,想法子把人哄出府去了。
那她自然就不打算再掺和了。
嬷嬷见6老夫人语气和缓,似乎心情还算不错,倒是心里一松,自打昨日明思堂那个有喜,老夫人的心情就一直不大好。主子心情不好,他们伺候的下人,自然也跟着战战兢兢。
6老夫人却没高兴多久,坐了起来,沉吟片刻,开口,“明思堂那边如何说”
嬷嬷低低摇摇头,“大夫说,林姨娘体弱,胎儿受母体影响,也十分孱弱,又落了红,昨日虽勉强保住了,可十之八九是留不住。大爷听过,倒是没说什么。”
6老夫人“嗯”了一声,轻轻闭上眼。
这个孩子,其实留不住,反倒是最好的。也不是她心狠,实在是来得不是时候,正妻尚未进门,先闹出个庶出的来,不管是庶子还是庶女,都不应当。
良久,老夫人才开口,“我记得我屋里还有份名册,取来我看看”
嬷嬷听得一愣,想起那份名册,那会儿是打算给世子说亲来着,整个京城未出阁的适龄小娘子都在那上头了,只是后来赐婚,那名册也就一直压了箱底,没翻出来过。
老夫人这会儿要那名册,是打算给大爷说亲了